流云背后

首页 > 美文 > 散文随笔/2019-01-27 / 加入收藏 / 阅读 [打印]

天空愈发湛亮,阳光是一粒一粒的,还有透明的风,带着成熟的温香,以及水湄的清纯,在这样的一个日子,一个名叫浅浅的女子,踏上南行的列车,去寻觅阳光灿烂的苑庄,去憬悟自身的庄严、灿美。

苑庄,是一个寓意。一个盛满所有念想的地方。一番春梦,一番爱情,一番人生,一番竹亭剑器,一番流年沧桑后的传奇。这样一个地方,柔定若静悬的丝巾,灿烂若春水初泮的桃源,温婉若蒹葭依依的回望;这样一个地方,天生具有相思不绝的味道,是深情缱绻的欲雨湿云,是凌波烹诗的回眸一瞥,是灵魂幽邃处绵延不断的沉吟自知。

红草莓,又是一个寓意。沐风栉雨后生命的果实。红润鲜嫩,丰泽饴美。粘黏祖母仁慈的牵挂,殷殷的嘱望;蕴藉生长的快乐与成熟的绚烂;将春的童话收藏,将夏的奔放聚拢,将秋的色彩涂抹,将冬的阳光包裹。惟有经年不息地吸风饮露,才能将生命的成熟盛妆于此。所以,南面!向阳的地方才会有草莓。但,它又是易碎的,稍有不慎,便会被碰掉、碎掉、霉掉、烂掉——就如浅浅的草莓被同行的乘客撞坏碰掉一样。

素来多雾少阳光的地方是不适宜生长草莓的,因此,需要一个信念,需要一个理由,需要一次行动,需要一个路径,需要一次抵达,才能生长并得到心中的红草莓。

怀揣这样一个梦想,浅浅开始了始终不懈的寻觅过程。人生,世道如一个美丽浪漫的冬夜。浅浅坐在昏暗的人生这辆公交车里,颠簸着回家——试图回到心灵的家。平庸的霓虹灯照射着安静的街道,自然是灯影婆娑中,各样的魑魅魍魉,来了,往了,上了,下了。车厢里坐着不到一半的“乘客”,这样的空间,这样的距离,没有理由不产生一丝白天所隐隐渴望的寥落。

还是先看看浅浅这个女子吧,美丽而忧伤,如山中一掬甘泉,米线似地流出丛林,弯弯曲曲,窄窄细细。不会悍如朔风,也不会浩如河海。明月松间照时,这样一位静笃的女子,润物细无声地化身石上清泉,汩汩而流。她会在寒凉中忘了自身的凄苦无助,只记得祝福着路上每一个行人,屋檐下打着寒战的孤独孩子,还有远在天上始终在守护着她的慈祥的母亲。一个女子,一个小女子,胸存大块垒。这便就是人性中普世的温情大爱。只是,可叹的是,人与人,物与物,事与事,总是距离着,隔膜着,小心翼翼地防备着。即便同行同车同座,亦是不能随便与陌生人说话。厚厚的膨胀的棉衣横亘着人世沧桑不变的距离。

命中注定,每个人都又会与他人际遇成各种关系。一次邂逅,一次擦肩,一次眼光的相触,一场梦里的相见相欢,都会影响着一个人寻找红草莓的轨迹。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个柔软处、渴盼处,不管人生是什么,还是不是什么。浅浅的人生自然也会如此。当她的目光撞上了一个男人审视的目光,感觉有一种前世似曾见过的吸引力。这种初始的吸引力,也许在某一场雨中,某一处小巷,某一杯咖啡的余香中,可以青绿蓬勃成爱情,成为一种生命生存的强大力量。可惜的是,它常常会斜一个侧影。人们常常试图“横看成岭侧成峰”,尝试着去亲近,去探寻,去透过某个窗户,洞悉其间的风景。因为——每个人,都会有人生的冬天。冬天来了,人们终究是彼此需要温暖的。越是冷,人们越需要彼此靠近。然而事实上,冬天里的一把火,常常还没有来得及找到可燎原的柴薪,却无可奈何地熄灭在迅雷不及掩耳的暴风骤雨中。虽心向往之,身却不能得,这便是人生的伤痛与悲怜处。

每个人都有一个肉身的我,还有一个灵光的我。肉身的我行进得太快,就得停下来,等一等身后的灵光。浅浅面对陌生的他,竭力追忆着另一个他。眼前的他双眼空洞,追忆中的他眼着盛满温暖一生的真挚、关爱和浓浓真情。但即便如此,眼前的他还是默然将灰色羊绒围巾轻轻地披拂在她浅睡的身上,那双原本空空的眼里也瞬息闪过一些什么。这是人之初中的性本善,这也是人性中最难得的一缕光辉。

实际上,人生是相对孤独的,但孤独之外,又是热闹的。一个人,不可能单独毫无依傍地来到这个世上,也不可能毫无依傍地走完自己的一生。一个人,赤裸裸地来了,必定会寻找另一半,另一个与自己灵光相映的人。虽然,最后还会赤祼裸地去。但这个寻找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是人生的必经之路、必由之路。彼此相拥相携的两个人,终生渴望相知、相惜、相通、相融、相伴,得之我幸,不得我命。

仲尼月迷问津,达摩一苇渡江,不也是一种孤独之后的内圣外王的相知、圆融与抵达么?虽然他们的方式不一样。即便如桃树、杏树、梨树、茶树,赶趟儿似地开花,也不是因为春天,而是因为它们繁花满树,才成就了一个叫“春天”的名字。

每个人,都是一本书,一个故事,一个传奇。相遇在冬天,往事萌发在厚厚的羽绒服里,生长在手套里,暖和、持久、永恒,像悠悠不熄的炉火。然而事过境迁,又悄悄熄灭了,留下的只是追忆……

一个人居住在另一个人的心里,满满的,暖暖的,他便会成为一个美丽的水晶梦。梦里拾金,梦里染布。一个人便是另一个人的整个世界。这样,他会一人一世界地与世事有意无意地隔断。或是某一天,这个人从她居住的心里忽然溜走了,她的心灵世界由此坍塌。从此,她不再关注忧喜交缠的绵绵细雨。或沉醉于优美的世界之中,或失去了与别人紧紧依靠、同甘共苦的那种亲密,或不愿再向别人倾诉自己,或坦然飘逸,或万念俱灰。之后,他最终都会成为一座严密坚硬的堡垒。

人生一世,匆匆一过客。“一朵鹅黄色流云背后,或是深深的一眼,或是浅浅的一瞥,或是长长的叹息,或是短短的呼唤,或是握手相逢,萍水相遇,或是擦肩而过,回眸一笑,或是一句宽慰的话语,或是一个理解的举止”。但信念会一直在:“你要相信自己的内心,相信美好,苑庄还在,向阳的地方就一定会生长着草莓。”

  经历了许多,念想了许多之后,流云背后,我们最终获得的是一如沃伦的《世事沧桑话鸟鸣》。那只是一只鸟在晚上鸣叫,认不出是什么鸟/当我从泉边取水回来,走过满是石头的牧场/我站得那么静,头上的天空和水桶里的天空一样静/多少年过去,多少地方,多少脸都淡漠了/有的人已谢世/而我站在远方,夜那么静,我终于肯定/我最怀念的,不是那些/终将消逝的东西,而是鸟鸣时那种宁静。

  红喙的草莓鸟终究会飞起来,所有人生浓郁的气息也会辉煌起来。这是肯定的。这或许便是梦儿《一朵鹅黄色流云》这篇处处有深意,句句总关情的美文背后的意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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