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在遥山远水里

首页 > 美文 > 散文随笔/2019-01-27 / 加入收藏 / 阅读 [打印]

 

                                      活在遥山远水里

 

以前看电影、看小说,知道有些人是活在空旷、遥远、寂静的地方的。那些地方天高地僻,人烟稀少或人烟阙如,整天、整月、整年,或者整整一生,都很少见到几个人,他的四周只有天地自然,只有一些草、树、野花、山岭、旷野,某一条没有名字的河给他当了一生的邻居,某一棵或几棵树天天和他见面,某一座小石头庙里有他一个人供奉的神,某一群小鸟天天来给他唱歌,某一条毛毛路通向了他从来没去过的远方,某一匹马驮过他的童年又驮过了他的老年,某一角蓝天总是碧蓝碧蓝得像着了魔一样……

那种人活在西藏或新疆的西部和更西部。

我打开地图读那些地名,日喀则,那曲,阿里,山南,眼泪都出来了。活在那里的人们啊,谁知道你活过了一生,谁知道过你容易被吹散的那一点点心事,谁知道你有过爱有过恨有过或没有遗憾啊!

只有那里的鹰知道他,只有他放牧过的牦牛知道他,只有一些永远洁白着的雪山知道他,只有在窄窄的春夏开过的野草花知道他!

他没有出生时,那里是无边的宁静,他出生了,那里是无边的宁静,他死了,那里还是无边的宁静。

那里是高原,似乎也是大地的边缘,太阳反而很高,月亮反而很高,而落日和落月却落得很低,很低!

 

在之后,在之后的之后,尘世一点点地带走了我的青年时期和中年时期,穿越过遥远的一些又一些杂乱的年代,我的想法就改变了。

我开始喜欢上了纯自然的地域,我想离城市远些再远些,我想离那些把思想都用旧了、把话语都说废了、把心都啮残了、把心都过木了的地方远些再远些!

 

可惜我住在再远的山里,也不可能遇到高适、王摩诘,也不可能遇到谢灵运、陶渊明,也不可能遇到老子和庄子!

但我能找到庄子同样可能喜欢的一道峡谷,找到陶渊明可能心仪的一带南山!

 

事实上,在许多年又许多年里,我生活的佛坪就是一个山青水净、天蓝云白、万籁荒古的地方。

我打开东窗是青山,打开南窗是青山,打开西窗北窗都是青山。

我的白天是蓝的,我的夜晚也是蓝的,我的每个日子都是蓝的。

山阿里那棵榆树,比水瓮还要粗,有十几年没见它了,昨天我去见它,它还是那么枝繁叶茂,还是那么安安静静。

上沙窝子河的上游的石头上,一到四月总会爬满了螃蟹,年年都是如此,谁到那里,谁就忘记了岁月,螃蟹也是。

山山水水化简着我的生活,没有谁硬把我编织在哪张网的网结上。我愿意沿着河流到它的上游就到上游,愿意到它的下游就到下游,我愿意翻哪座青山就翻哪座青山,愿意跟随哪朵白云就跟随哪朵白云。那些闲散的下午,我总是在山顶上坐忘了,总是麻烦山月为我点灯、送我下山。

我就像走亲戚一样,去看一些泉水,去看一些草坡,去迷一些蝴蝶,去吹一些比我更闲散的柔风。

空闲里,我在纸上稀稀疏疏地放置一些文字,它们更多的是一些山的名字,水的名字,草的名子,寺的名字,毛毛小路的名字……

在山外,有一些从未见过面的朋友 ,或者只三月半年地问候一声的朋友,它们爱着我的文字。我想,他们其实是爱着那些山水、草木、昆虫和寺院,爱着这里的安静和空旷。

有一位朋友对我说,读你的文字,就是在读经。

另一位朋友说,你的文字里有风声和昆虫的啼唱。

还有朋友说,你和山月一起守在山里。

 

秦岭大啊,我的青山多啊!

绿日子是大群大群的,一眼望不到边!

 

前几天,我到汉中,一位朋友开车和我一同去找浅蓝、深蓝的巴山,我们走了几乎一下午,车外仍然是一些砖厂、预制板厂什么的。我们就把车开回来了。

朋友说,只有你生活着的地方,山才是真的青,天才是真的碧,河流才是真的蓝!

还有一些朋友也这么说。

他们要我说说对佛坪的总体印象,我就说,这里是中国的小拉萨啊,是中国内地的日喀则、那曲啊!

他们看着我笑笑,知道我就是如此地活在一片神性的遥山远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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