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叶地

    那片落叶地就在我办公室后面。我没有看见过它。因为我平时不走那边。忘记了什么原因，我偶然到了这里。这里有个小小的山坡，山坡下面就是柏油公路，车辆从路上飞驰而过，似乎没有人会注意这里有个山坡，有一处了不起的自然景观。

    城市日新月异，一个城市的排场就是公路有多宽，车辆有多少，建筑有多高。当这些慢慢齐备之后，自然的东西就差不多很难看见了。尽管这个城市仍会有起伏的山、有北去的河，但山上的树木都被人工修饰得焕然一新。焕然一新，其实也就是面目全非。我一直喜欢山，但现在很少去了，因为山上已经不是我童年时看见的自然模样。至于河流，两岸的企业早已用它昼夜不停的机器运作将它改变得清澈不再。

    沿着这个山坡下来，我意外地看见坡上和坡下都是厚厚的落叶。那些落叶大都是枯黄的，但也有非常多的红色树叶。山坡上没有枫树，怎么会有红色的落叶呢？但很多问题不需要穷根究底。一个答案其实会抹煞掉疑问带来的很多乐趣。我在落叶上走着，脚下就顿时响起沙沙的声音。这里人迹罕至，从来没有清扫。我不知道这些落叶究竟经过了多少年。大自然其实用落叶给大地铺上了令人流连忘返的地毯。它的图案错乱，但无处不感觉恰到好处。鬼斧神工从来不属于人类，只属于自然。只有大自然才知道如何安排自己，人类所做的，不过是自以为是的画蛇添足。

    即使是我们以为的文明和知识，和这片落叶地相比，也一下子显得苍白和轻飘。正是知识告诉我们，落叶属于秋天。但我在这片落叶地上坐着之时，落叶在一片一片地落着。此时正是春天。没有人说过春天会有落叶，但落叶从来就属于每一天和每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