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人的秋

首页 > 美文 > 散文随笔/2019-01-27 / 加入收藏 / 阅读 [打印]

夜雨多了的时候,早晨起来就不再是单衣凉鞋了,虽然正午的太阳依然热烈,可到了夜间,露水打湿了留在院落中的农具和衣服,这时,你心里就说,秋真的来了。农人,他们平静的表情掩饰着内心些许的焦灼,他们挂记着田里庄稼的长势和收成。就在几场夜雨和晴空的交替中,就在几场秋风和艳阳的禅让中,农人的秋天真的来了。你看,农人的秋天是实实在在的,它不是文人骚客笔下那些行形上的诗篇,那些抒怀和伤感,像个怨妇似的。也不是那些琴手抚音的轻吟浅唱,他们眼前的黄土地是秋的缀满果实的庄稼。
      谷子饱满了沉实了,它们像一个成熟了的少女羞涩地低着头,经过一个季节漫长的等待终于和秋有约,那些挺立的玉米个个都似一个武士怀揣着秋的金黄果实,啸傲地昂着头颅,从它们身上洒落的黄金滋养着农人,从而得以生息繁衍万古不衰,青涩的棉桃它们储藏的一腔对农民对土地的温情也将在这个艳阳高挂的秋天与阳光同普照,就是那些嘎巴响的豆儿,它们的利齿伶牙是不甘寂寞的,也要在这个秋天吐珠玑吐芳香为农人唱一首秋天的歌谣。还有那几棵粗壮的果树,红果灿灿醇香弥漫,挑逗着村庄的孩子上课都不得安心。农人的秋天是黄土地真实的场景,是农人卑微的生命中那股倔强的生存意志,是清晨就开始穿着露脚趾头的旧鞋,灰头土脸的农人踏着露水去田间劳作的繁忙过程。旷野盛大,薄雾袅岚,东方的太阳像一个橘红的球,阳光又把雾蔼溶解。而农人,他们那弯弯曲曲的脚印该像一块田地那么宽那么长。他们举臂挥镐弯腰收割,农人的身上蕴藏着顽健的生命力量,用不了多久,遍野的青纱帐纷纷倒落,此时,大地赤裸还原成它原有的光亮,旷野无垠天空更加辽远,雁歌阵阵从天空流泻,孩子扪向着雁队欢呼雀跃。不管是大人还是孩子,几乎都是一个姿势把玉米一个个剥下来,你看吧,那满地的满场子的满房顶的都是一片耀眼的金黄。这是秋的馈赠和恩惠,是农人的秋天的盛大节日。

        可以说,你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秋,那你一定不是农人的后代,可以说,你若是田野上蓝天白云下秋天的那个少年,你一定有土地一样纯朴憨实的品格,像苞谷抽璎珞芝麻拔节高一样勃勃的生机,不甘寂寞敢于追求的个性,并且你还会怀有你眼中的蓝天一样宽广的胸襟。秋风怡爽,空气也干燥起来,农人的秋天是脚踏实地,手扶犁耧,他们不是那酸文人,拾一片落叶就知秋,来一场秋雨就点滴到天明,看见了秋菊就升起灵感和雅兴,农人的秋天是繁重的劳动,他们要在土地的每一条纹理播洒下种子和汗水,当然还有希望。“白露早,寒露迟,秋分麦子正当时”,你种过麦吗?你见过农人种麦吗?那双肩的沉重脚步的艰涩是土地赋予农人的沉重,他们是耕夫是纤夫是大地的奴役或者是土地的信徒,他们劳累得睡眠也没有了梦。

       一年一度中秋美,传统的节日,现在我想中秋节农人赏得不仅仅是月亮美好传说,是吴刚的桂花酒,还是对大地丰收的庆典,五彩斑斓的秋之坚果,七彩缤纷的秋之浆果,这是秋的礼赞。在我们家乡中秋节也有包粽子的传统,那些黍米、花生、大豆,还有苇子河的苇叶子,这些都是秋天的卵、是秋馈赠给农人的丰怡甘美的果实。皓月当空,月光如水,秋虫低鸣,这么美丽的景致还有这丰收的悦愉最得秋之精神,足以让农人的疲劳一扫而空,所以中秋农人当然要庆祝!什么“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这样沉重的心事在这个果实累累的季节只有让那些酸文人去问吧,让他们弹着琵琶去问泛舟去问吧。树叶子一片片落下来,农人顾不上这些,没有空儿伤怀,他们关心的是麦苗的出芽、那些山药蛋子该出土了怎样储藏、或者把它们擦成薯片,这时,你看到的是满地白花花的银子,还有萝卜白菜该拔了,因了这不断的秋事,农人的日子既充实又踏实。农人的秋是明晃晃光亮的,它是照亮农人走进秋溶入秋的灯盏,农人的秋是绚烂的极至的美,它的实凸饱满足以向着秋的深处延展......

       又是一夜秋风起落,这仿佛是秋天的号角,似乎是一下子,苍翠的叶子就完全失去了生机,田野上也只剩下那些残茎野稞,偶尔你还可以看见两只白色的蝴蝶为秋天唱着最后一首挽歌。秋固然是一个双面绣,但农人不会盯着它的萧瑟而忧郁,他们珍重果实,即便是欣喜过后,承接着秋的将是农人眼中的绿色,那湿润的麦地能说是秋的荒凉寂寥吗?经过了酷暑的磨练和雨水的拍打,农人已经练就了清风明月般爽朗豁达的性格和胸襟,对季节的交错对生命的凋谢早已是波澜不惊安之若素。所以,你若是想真的认识秋,就到农人的秋中去吧,那时,你不会再感伤秋的晦涩,你会站在一个亮丽的秋的高处,俯视生命的悲欢离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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