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中的乡村

首页 > 美文 > 散文随笔/2019-01-27 / 加入收藏 / 阅读 [打印]

雨洁白地自天空飘洒而下,在乡村布一种别样的景。

春雨中的乡村是娴静的,如孕妇,确实如身怀六甲的少妇。眼望远方,满心是欢喜的景。燕子在细雨中斜飞,将羽翼一遍遍地剪开雨幕。这黑色的精灵,望着就漾起温暖的涟漪,因为春天的请柬已发出;河面的鸭鹅叫得正欢,“嘎嘎”、“鹅鹅”,简直要和燕子的鸣声呼应。天上地下是能感应的。炊烟兀自写着行草,它不管不顾雨的淋漓,总能在雨的缝隙中找到行走的路;一顶顶的伞撑开,开在路上桥上,在黛瓦夹击的巷道中。雨使这些收拢的花有了开放的机会,莫不是预示春天就是这样的景:花红柳绿。最浓墨重彩的景是田野中,这时有一副犁、一头牛,还有操纵这些物事的老农站在画面的中央,斜风细雨给了这幅画面以诗意。远山都静默着,还有雨中沉静不语的房屋,都站成背景,偶尔发声的是这位老农,“呃——”,长长的音,拖得时光都变得悠长了。雨,润物无声,干渴、冷冬的土地终于感受到那股温暖,尘封的心扉开始打开。它打开的绝不是一扇们、一叶窗户,而是所有的门洞,整个的胸膛。爱情终于降临这片土地。春雨就是那湿润的一吻。

夏雨的手法绝不是春雨的细拢慢捻,而是急弦繁柱。天地间都是它的音响、色彩,雷和闪电做着帮衬。如果雷电扯开天幕,夏雨就开行了,它把天地都作着它的舞台,尽情地舞啊蹈啊。乡村也跟着急剧地骚动。河中是仓皇的鸭鹅,奔着脚步朝岸上游去;鸡也早早地蹲在树下或者屋檐下,望着雨就在脚前狂乱地走,眼里满是惊恐。屋瓦的炊烟失了形,在瓦楞中埋身;最惊心动魄的是畈中的情形,雨是不可阻遏地来了,并且一拨凶似一拨,但农民还在抢着收割最后一把稻穗,扛着最后一包稻谷,大家叫唤着你快回去,我来扛,或者镰刀都带了吗?回去把窗户都闭了……声音急切,脚步并不急切,有的还在弓腰挥着镰刀割着更多的稻杆,有的将盖着蹈粒的雨布又拉严了,然后起身,咚咚地跑向家。家的门、窗探满了脑袋,都直直望着雨幕,期望雨尽早结束,而不是急着洗身换下衣物,然后静享雨后的时光。夏雨的演出是赶场的,在这里一出别地还有预约,故而时间很短。夏雨的身影还没消失,雨脚还稀稀拉拉的时候,村民已步在雨走过的道路上,将雨中断的工作续上。

秋雨萧瑟,与秋天的味道吻合。秋声中农事渐稀,但有些农事应时而作。雨从落木萧萧中出发,冷凉地、一颗一颗地滴落进余热未尽的土地。农民看着雨终于来到门前,就转身紧赶慢赶地去菜园扯来山芋藤,吩咐儿子女儿和老婆都来帮忙,斩断长长的藤蔓,成一指长左右的一小截一小截,然后担着这些可怜楚楚的物到村后的山岗上,将它们插栽下,小小的春天一角就剪成了。满天地的冷雨和灰扑扑的坡地,这些春天的物事让眼前生动些。秋雨中也有悠闲的场景,雨兀自下,一柄伞静静地开,伞下是垂钓的人,小河边,村前的水塘,一根银线伸向水里,水里就有了期待,冷雨就远了。那是村里的后生,或是不好玩牌看电视的老者,一根钓竿可以丈量一天的时光。等到日暮,呼唤远远地传来,就起身收线,桶里篓里白花花的物是能让眼角漾开一丝微笑的。如赶得及,是要就便在河里剖洗,然后倒在锅里噼里啪啦煎炒一番,是晚上餐桌一盘新鲜的佳肴的。

大雪封了所有的路,包括许多脚步。寒冬中雨是很少显露身影的,除非不太冷的时候,即没有霜冻,雨吝啬着笔墨,稀稀拉拉,没有其他三季雨的密集,从苍茫的天幕中,在没有霜雪覆盖的屋瓦上写着最后的诗章,算是雨水的收尾了。听着屋檐滴滴答答的雨声,许多人将早起的时间推迟了,复赖在温暖的被窝,想着或远或近的杂乱心事,像这雨,但是闲散的,因为没有迫近的农事压在眉前。临近中午时光,才将身搬离被褥,洗漱吃毕,望着天没有出门的想法,复偎在婆娘生好的火桶里,或与电视为伴,或邀来三两牌友开一桌,于是剩下的时光就是和这些物事厮守了;也有出去的,那是迫不得已到河里净洗,或是赶溜出圈门的猪,唤回来吃食;日暮,早早地闭门,灯光早早地溢出,之后飘来饭香酒香。村子一下沉寂。偶尔刺破这宁静是妇人的呼唤声,站临河岸,唤归那些贪玩的鸭呀鹅啊,还有陪同小孩的学舌声,让乡村稍稍流动。很早乡村就沉入黑暗,亮着灯光不眠的是那些玩牌或是电视剧迷的户家。睡眠中冬雨就是音乐的伴奏,冷意远了。

雨中,乡村旖旎着画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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