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的向日葵

首页 > 美文 > 散文随笔/2019-01-27 / 加入收藏 / 阅读 [打印]

寂寞的向日葵

文/喜欢冰心

如果一定要将物质以颜色区分,我想大多数人一提到向日葵这种司空见惯的物质,脑海里便会层层叠叠涌现出大片大片的黄。那黄色极其纯净,明澈诱人,一波一波地涌过来,将你包围。于是,你的头、眼、鼻子、嘴巴、耳朵各个器官瞬间沾染了一种柔和的颜色,此刻不管内心如何坚硬,目光如何冷默,都会在这一瞬间变得柔软起来,甚至眼角有泪光闪烁。心想,守着这一方浓烈的金黄色,干脆不去奔波了,就这样守着,直至地老天荒。

然而,提及向日葵,我的脑海却执着地跳跃着这样几个关键词:向日葵,梵高,37岁,蜜蜂。文森特·梵高(1853.3.30-1890.7.29)出生在荷兰一个乡村牧师家庭。他是后印象派的三大巨匠之一。梵高生前是寂寞的,一生中共作了11幅《向日葵》,其中最有名的作品无疑是画有16朵形态各异的《向日葵》。16朵向日葵精彩纷呈,或灿烂或枯萎,或隐或现,加以淡黄色为背景,深黄色为向日葵的主色调,几朵含苞待放的淡黑色的花蕊,颜色上给人一种强烈的对比,画面总体上给人一种欢快明亮而又强烈的生命力的感觉。凡高最初的作品,格调常是低沉萎迷的,后来他的作品即变低沉而为明亮和热情,他不是医生,却用画笔以另一种方式来抚慰人世间的疾苦,熨贴脆弱迷茫心灵,以表达他美好希望理想。凡高生性善良,同情穷人,早年为了“抚慰世上一切不幸的人”,他曾自费到一个矿区里去当过教士,跟矿工一样吃最差的伙食,一起睡在地板上。矿坑爆炸时,他曾冒死救出一个重伤的矿工。他的这种过分认真的牺牲精神引起了教会的不安,终于把他撤了职。这样,他才又回到绘画事业上来,受到他的表兄以及当时荷兰一些画家短时间的指导,并与巴黎新起的画家(包括印象派画家)建立了友谊。一位英国评论家说:“他用全部精力追求了一件世界上最简单、最普通的东西,这就是太阳。”他不止一次去描绘太阳本身,他内心那支画笔更看重的是象征顽强生命力的向日葵。凡高一生追求一种积极、向上的艺术风格,自己却在37岁那年自杀了,向日葵最终凋零,在另一个世界默默绽放。如今,这幅《向日葵》又获得一项殊荣———引来蜜蜂驻足花蕊。据英国《泰晤士报》报道,最近,英国伦敦大学玛丽女王学院做了一个有趣的研究:让一群从来没见过真花的蜜蜂“欣赏”四幅色彩绚烂的名画复制品,看看蜜蜂反应如何。结果发现,凡高的油画《向日葵》特别受蜜蜂青睐。蜜蜂多次停落在“向日葵”上,想品尝其中的“花蜜”。

我不懂画画,更不懂梵高,只能借助于网络查阅到有关梵高上述资料,不能不为梵高命运多舛和早逝的年华发出一声叹息。叹息声轻如羽毛,在空气中打个旋儿,就飘走了,让人无法追随。复从网上下载许多向日葵图片,设置为桌面,目不转睛地欣赏,那一望无际的碧野,高远的蓝天,游荡的轻云,一片明澈的黄,竟让我眼里有泪光闪烁。我承认我是感情脆弱的人,我的泪为谁而流呢?为梵高命运的多舛?还是为他早逝的青春年华?

这几天天公似乎性格大变,喜欢捉弄人,总是在下班时间飘起蒙蒙细雨,让毫无准备的行人措手不及。街上的树木、楼房只剩下模模糊糊影儿,有一种行走在梦境的感觉。好在我听了天气预报,包里备有一把伞,免受雨淋之苦,才有闲情观赏雨中景致,路过瓜子摊时看到这样一幕:卖瓜子的大娘白发簇动,佝偻着腰身撑起一把破伞,竭力罩着装瓜子的塑料袋,她怕雨水淋湿它。瓜子安然无恙,而她整个身子被雨浇透,目光焦灼地看着经过她身边的路人,她的目光饱含一种期待。以她这样的年龄,在风雨中卖瓜子,求得微薄的钞票,看来她的生活是艰难的。向来不嗑瓜子的我毫不犹豫地买了一大捧,她似乎很在意做成这笔小买卖,目光平和了,忙不迭地从另一个袋子里抓出一把五香瓜子,塞进我口袋,说:“回家给孩子嗑,我自己炒的,味道好。”我不肯收下,觉得这是趁人之危,占老人家便宜。她急了,跺着脚说:“自己家种的,没几个钱的玩意,拿着吧。”我只好收下。她边拍打衣襟上的雨珠,边说:“给孩子多吃瓜子补脑子。”多么聪明的老人啊,她一定是看我腋下夹着刚给儿子买的英语资料,说出那样一番真诚的话来。看着老人沧桑的脸庞,淋湿的衣衫,布满老茧的双手,突然感觉有一个似曾相识又陌生的自我与遥远心灵深处那些寂寞绽放的向日葵不期而遇了。这种相遇我试图设想多次,或是壮观或是伟大,没想到以这样一种平凡的生活为前提而出现,我深深地被感动了。这次我没有流泪,天空却流泪了,难道这是一种巧合?天空为谁流泪呢?

回家后见儿子支起画夹在画向日葵,表情庄重,一丝不苟。我跟他打招呼竟然没理我,一副小大人模样,侧头看去,画布上那种温柔的黄色肆意铺展开来,虽说有些幼稚,却足见他用心在画。儿子上画画班是我逼着他去的,他对画画有抵触情绪,很少见他主动画点什么。我好奇地问他今天为什么这么用心画画?他“唉——”了一声,想不到那“唉”声竟与我为梵高的叹息那样相似,儿子的眼泪簌簌地滚落,洇湿了画纸。他说,我们班的王小悦得了白血病,明天去北京治疗,我要送他一幅生命力顽强的向日葵……我忙把目光投向窗外,此时天空残阳如血。儿子,如果我说出梵高与向日葵的故事,说出梵高早逝的年华,不知你还会不会画向日葵给王小悦?

梵高的一生是寂寞的,他的《向日葵》同样也是寂寞了多年。1987年,在伦敦拍卖会上,他的一幅《向日葵》以3990万美元的天价被日本人买走,这个消息震惊了全世界。艺术一旦与金钱挂钩,就失去了崇高,我想,如果梵高活到今天,听到这则消息,他是高兴还是难过呢?他的内心还会不离不弃地恪守生命的顽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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