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视婚姻
记得结婚那年我刚满22岁,脸上还带着一股学生的稚气,红扑扑的圆脸上总是荡漾着一层笑意。那时的我,对走入婚姻的殿堂分外憧憬,同时又充满了脱离原生家庭的急切。
和老公是大学同班,天时地利人和,很自然就走在了一起。有很多幸福的回忆,也有很多痛苦的记忆。我们一路走来,总是磕磕绊绊。先是父母不同意我俩的婚姻,原因很简单,他们受够了两地分居的苦,不愿意他们的女儿也重蹈他们的覆辙。但被爱情冲昏头脑的我态度很坚决,非老公不嫁。(其实也有动摇,也怕惹父母伤心,在父母的压力下,在朋友的撮合下,也处过一个男朋友,但却抵不过老公的一封鸿雁传书,在稀里哗啦的泪水中,我把自己决绝地推到了家人的对立面。)没有家人的祝福,我自己为自己办了婚礼。没有婚车,没有婚纱照,简单的宴请,我和老公从集体宿舍步行到职工食堂,答谢客人。我头上插了一头假花,穿着大红呢大衣(那是当天早上老公跑到附近的商店慌慌张张买来的),现在想想,要多俗气有多俗气。晚上,我依旧单身回到宿舍,老公则借住在老乡的男单宿舍,新婚之夜就这样荒唐地过去了,也真算得上是独一无二了。
接下来是漫长的两地分居:一月才有一次的相见是最甜蜜的守候,我们把每一次相守都过成了蜜月。心被注满的相拥与心被抽干的别离总是不停地交集,我把满腔的思念化成了文字,每晚的日记都是心灵的倾诉,而每天一封的信件则成了绵绵情话。别离的苦楚,相聚的甜蜜,思念的悠长,牵挂的辗转,全在信中絮絮不停,几年下来,我们的信笺竟然积攒了整整一纸箱。
再后来就是儿子的降临。新生命总是会唤起人无穷的憧憬和无限的希望。我把一大部分的爱转移给了孩子,每天除了忙工作就是忙儿子,淡忘了分离,也看淡了思念。平时还好,就怕儿子生病。记得有一次儿子秋季腹泻,发着高烧,还上吐下泻,脱水厉害,但粗心的我竟然没有足够重视起来。白天上了一天班十分疲累,晚上还要洗衣服,洗被儿子尿湿的被褥,一下子忙到晚上十一点。老妈帮我哄着儿子,可他怎么也不睡觉,精神很不好,还直哼哼(那时他还不会说话)。我想偷懒,又害怕儿子真地很难受,便试探地对儿子说:“宝宝不舒服,我们去医院好不好?”谁知儿子却听话地点点头。我只好打起精神,给儿子穿戴整齐,自己也穿上外套,准备去医院。就在我蹬上一只鞋子,另一只鞋子还没来得及穿时,怀里的儿子却突然身子一挺,牙关紧咬,直直地把头向后拗去。任我怎么喊也没有反应。我慌了神,紧紧抱着儿子,穿着一只鞋便大哭着跑到楼下,连声喊救命。
父母跟上来的时候,我已经跳上了出租车。到医院后,我害怕得不敢靠前,一直央求医生赶紧看看我的儿子是否还活着。医生看完,很平静地说:“没事啊,孩子睡着了。刚才是休克,可能是脱水引起的,先住上院,观察几天吧。”我这才放下心来。那一刻,简直觉得没了儿子我也没法活了。后来,每当孩子生病,便再也不敢大意了。
日子在一波三折中走过,儿子也渐渐长大了。在无数的期盼中,在日夜的梦想里,费尽千辛万苦,终于在2004年,老公调到了安阳。开始了我们梦寐以求的厮守生活。但当这一切都实现的时候,我们之间却出现了问题。首先是生活在一起的不习惯。原来和儿子住一间屋子,也觉得整洁而又温馨。可变成了三口之家后,突然觉得到处都是满的,凌乱不堪,从客厅到卧室,都充斥着老公的汗臭味,怎么都不舒服。其次是家务的分配,原来老公不在,万事靠自己,不管是脏活还是累活,自己都像个男人一样,说干就干了,从来不会怨天尤人。可是老公来了以后,很自然地就要求他主动承担家务,可老公在家是老幺,又加上分居了八年,他自己也闲散惯了,所以就没干过什么活儿。现在我对他要求这样那样,他也觉得委屈:我千辛万苦地来到安阳是和你过甜蜜日子的,不是看你找茬挑事儿的。另外两个人的秉性也有很大差别,我干什么事都认真,老公却是差不多就行了,从不争强好胜。我爱读书,他爱饮酒;我觉得爱要说出来,他却认为爱要看行动。我希望温言软语,他却总爱发火。慢慢地,两个人的矛盾就来了。争吵,冷战,指责,后悔。我心有不甘,难道这就是自己梦寐以求的婚姻么?为什么痛苦总比幸福来的要强烈得多?为什么越来越多的是失望和心痛?在不知不觉间,两个人忽然觉得远了,没有了心灵的契合与交汇,只剩下猜疑与厌倦。我好像听到了爱情死去的声音,一寸寸,痛彻肌肤。
在又一次争吵中,我终于爆发,失去理智地对老公恨声说:“死去吧!你死了我也不心疼。”说完,我便摔门而去。外面大雪满地,在冰天雪地里,我流着泪,一个人漫无目的向着郊外走去。我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不想活了,可也舍不得死。就这样游荡了一个下午,脸上的泪痕几乎冻成了冰凌,我才心灰意冷地回家。而老公也没有去找我,他把我骂他的话存入手机,并且标上日期,加上提醒:“记住!你是一个没人爱,没人疼的人,就是死了也没人心疼。”可见,我这句话伤他多深。我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但碍于自尊,却不道歉。这场争吵以暴烈开始,冷战结束。当时心几乎跌到冰窖里,再也没有一丝温度。摆在我们面前只有两条路:要么果断决裂,要么重新开始。毕竟两个人这么多年的辛苦,这么多年的相守,又怎舍得轻率了断呢?痛定思痛,双方进行了长谈,从最基本的沟通和示弱开始,小心翼翼地调整自己,学会包容,学会原谅,学会赞美,学会示弱。渐渐地,坚冰逐渐融化,温暖悄悄重现,爱情渐渐复苏。他学会了做家务,现在比我做的还要多很多,我学会了迂回与温柔,不再纠缠两个人谁对谁错,学会了及时送上自己的体贴。
现在,我们的日子过得平凡而温馨。经历过感情的波折,才知道真情的可贵,笑了哭了,才懂得对方的美。审视自己的婚姻,看似很坚强,其实很脆弱。幸福的婚姻一定少不了欢笑,但眼泪也许是婚姻不可缺少的润滑剂,多少岁月走过,多少眼泪纷飞,我只想做相亲相爱一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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