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学的人生
人生飘蓬,命仅百年。人的生命与浩瀚的宇宙相比,简直是太短暂了。从生下到长大,从成年到老年,从老年到死去,过程快为瞬忽,几乎让人们有些来不及!在这个生老病死的过程中,我们忙着工作,忙着吃穿,忙着恋爱成家,忙着生儿育女……有时自己也不知道忙什么?为什么总在忙?如果,一生顺境,浑浑噩噩地不会想这个问题,但是,如果环境恶劣,事业挫折,身体受到病苦侵袭,甚至失去了一切希望。那时,这个人生的问题就会涌现心头。我们今生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醒世歌》中说:“人生好比采花蜂,采得百花成蜜后,到老辛苦一场空!”这是一种人生空虚的说法,认为人生一切都归于失望、幻灭,毫无意义。这种消极的人生观是不太可取的。
虽然在人生的旅程中,受到空虚、失望、幻灭的侵袭,但人生总不能没有意义。即使是不完善、不正确的,也足以安慰、支撑人们一直活下去。古人说“立德”、“立功”、“立言”为人生的“三不朽”,以为如能这样,就不虚此生,而具有不朽的永久意义。一般认为人生的意义有二类,一是在现实人间;二是在未来天国。在现实人间的,使其家族的繁衍,这是将人生的意义寄存于家族的延续。所以人虽死了,而有永久的意义存在。儒家也认同此种说。人在家族绵延中,“承先启后”;所以人要能“裕后光前”,对祖先要慎终追远。老祖宗们别无所求,只希望有几个孙儿,生前“含饴弄孙”,死后承受其祭祀。这样,就可以忍受苦痛,安心地了此一生。依于这一意义,“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而我们所作的事业,或善或恶,也会报在儿孙们身上。所以说:“积善之家,必有余庆;积不善之家,必有余殃。”
有的人将人生的意义寄存于国家中。极端的国家主义者,以为个人从属于国家,唯有在国家中人生才有意义,似乎人的一生,只是为了实现国家的大方针。这与家族绵延本出于同一根源。古代某些氏族以全族为一体;其中任何一人受到损害,看作对全族的损害,而采取全体的报复。在这种观念下,为氏族而作战牺牲,被提升到神的左右。等到氏族扩大而组成国家,就形成人生的意义存在于国家的强盛与繁荣。
有的有将人生的意义存在于人类社会的进步之中。人类进步,人生才有意义,也就是人类的理想。所以人生应为人类的进步、多数人的利益而努力。
将人生的意义寄存于家庭、国家、全人类,并不是人类所愿意的,而只因个人的身心组合不久朽坏,而得不到着落。寄存于家庭的,如一生而没有儿女的,那就岂不是人生就没有意义!寄存于国家的,而从历史看来,多少盛极一时的国家,而今安在?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成为陈迹了。寄存于全人类的,我们所知的现实人类,依地球的存在而活动。虽可能是远在将来,但却是不可避免的,一旦地球毁坏了,到那时,人类文明的进步、人生的意义又如何存在?
从未来上升为天国以说明人生意义的,是西方神教。在神教看来,人间只是空虚。人类的生在人间,信神,爱神,奉行神的旨意,为了希望未来能够进入天国。据说:当世界的末日到了,不信神的人将陷于永苦的绝境;信神的人将进入天国,享受永恒的福乐。按此,在人间的一切信德善行,不过是为了进入天国作准备而已。然而天国是未来的事,而现生却不可能进入天国。那末,这只是信仰;因为在现实人生中,天国是不能证实的。以不可能证实的天国作为人生的终极意义,有它的公众不信性。
佛学对于人生,否定其绝对意义,而说是苦,是空。然而人生不是没有相对的意义;如没有相对意义,也就不可能经实践而体现绝对的意义了。依佛陀的开示,人生,世间,不外乎一切生灭现象、生灭流变的过程;没有不变的,称为“无常”。“无常”,那就没有永恒的福乐,终归于灭,终归于空,所以说是“苦”。苦,那就没有真正的、完满的自由,所以说“无我”。
依佛陀的开示,人生世间是“缘起”的。缘起的意义是:一切现象,一切存在,所以成为这样的现象,这样的存在,并不是神意的,不是自然的,不是宿命的,也不是偶然的,而是依缘而起的。在主要的、次要的、复杂的种种条件、种种原因下,才成为这样的现象,这样的存在。一切依于因缘;对因缘说,称为果。所以人生世间,是无限复杂的因果关系,受到严格的因果法则所限定。
从缘起来说,人是缘起的存在。缘起,有对他人他物的同时互相关系,对自身的前后延续关系。例如人在同一时间,与其他的人、众生,自然界的地、水、火、风(空气),是有互相关系的,辗转地互为因果。一种存在就是一种活动,当下都有对自身对他人的不同影响,成为不同的因果关系。缘起世间,缘起人生,就是能动被动、对自身对他人的关系网络。
依缘起的因果观,佛学确认人生的身心活动,或善或恶,不但影响于外,更直接的影响自己,形成潜在的习性。等到一生的身心组合,宣告崩溃——死亡,潜在习性就以自爱的再生欲为缘,又展开一新的身心组合,有一新生命的开始。佛学是这样的,从缘起因果的延续中,无常无我,而一生一生地无限延续下去。正如国家一样,并没有不变的国家实体,而王朝不断崩溃,又一个个地宣告成立。确认人生是这样的缘起,就会肯定人生,或善或恶的一切,或者现生受报,或在未来的新生中受报。总之,因果是必然的定律。这一生的身心可以崩溃死亡,而或善或恶的行为,影响自己,决定不会落空。众生业报的延续,或善或恶,都有或正或负的价值,而影响未来,受或乐或苦的果报。所以,死亡是生命的一个过程,而不是从此消灭;一切都有果报,而又一生一生,不断地造作新业。暂时的苦难,堕落,都不用失望;这是短暂现象,前途是充满光明的。不过,离苦得乐,没有任何幸运,也不是神力所能帮助的。
人生是善业所得;而现生的行为善恶,成为未来升沉的枢纽。“人生难得”,佛一再的告示我们。可惜的是,一般佛家弟子误解佛法,所以仅有人生是苦的叹惜,却少有“人生难得”的庆幸!依经书:人类有三种特殊的超越,不但超越过畜生、鬼、地狱,也超越过天神。人类所有的特殊超越是什么?是道德,是知识,是坚强的毅力。在人世中,知道苦而能救济苦。人类凭借道德、知识、毅力,最终发展了高尚的文化,这是不容否认的事实。所以,人类不但能离恶行善,自求多福,而且更有超越的向上智能智慧。“人生难得”,应好好地珍惜这一生,好好的利用这一生,而不要辜负这一生!
依佛学,人生现实是缘起的,唯有理解缘起,把握缘起,深入缘起本性,才能超越相对而进入绝对的境地。缘起,是无常无我的现象;人生,也就是无常、无我的人生。一切由于缘起,从因果观点说,一生又一生,到底为了什么,这样的生灭不已。原因在于众生的自爱而营为一切活动。
人们自爱的产生是由于认识上的迷蒙,为现象所诳惑,而没有能体认到缘起的本来面目。人类的德性、智力、毅力,在禅佛思想的引导下,经修持而进展到新高度,就能突破一般的人生境界。从现实的缘起事中,直入超越的绝对。到达这一境地,人生虽还是人生,而人生的当下便是永恒,无往而皆自在的获得解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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