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上海时，天气还是阳光明媚，俨然一派春天的气息。带上简单的行装和穿着一双已有四、五年的帆布鞋，于是踏上远离都市喧嚣的乡间路。一段时间里，始终沉浸在快节奏的工作之中，许多私事无暇顾及，所以总觉得愧对自己。某人曾对我说，若有时间我们可以一起出去走走。一句话深藏心底，却让光阴淹没了彼此。

路边到处是一茬茬盛开的油菜花，金灿灿的，绵延不断，像是要把田间都染成金色似的。此情此景，却是激发了自己内心对于大自然的喜好。速成的城市模式和悠闲的田间生活总有着天壤差别，生活中的各种方式无疑都是人们生存的姿态，若是疲惫了，就该停顿。

停留脚步驻足远望，无边的春色一览无遗。春风里，一个女孩坐在另一个男孩骑着的脚踏车后从油菜花丛中经过，无限的青春在他们身上洋溢开来，那一刻我真切地听到女孩爽朗的笑声。多么美好的场景，即便远离城市，在这样的田头，我依然感觉到无处不在的情感。

抛开金钱和物质的感情是最难能可贵的。那天小白曾告诉我，她年轻时的情感往事。她和男友曾是相恋了八年的同学，念书的时候因为彼此惺惺相惜，也没有考虑诸如现实社会中太多的物质观念，虽然期间几经离合，但到头来却还是谁也舍不得谁。一段看似贫瘠的婚姻，但彼此却能相亲相爱，若是始终深爱着的两人，我想这样也就足够了。

小白的故事令我想到很多。傍晚时分用过晚餐，天渐渐开始飘起细雨，在另一个陌生的地方，我尽力去欣赏斑驳的夜色。与熙熙攘攘的夜上海相比，这边的夜色更显宁静。我承认一直喜欢安静，在一个人的时候或是和另一个人相拥而睡的时候。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一点却始终没变。

一个人赤裸着上身，从房间的窗户望出去，仰望漆黑的天空，聆听春天的雨声，我明白有时人们总会感到孤独和寂寞。我总喜欢假想许多东西，我多希望这个世界是那么美好，但太多时候我们却是身不由己。泛黄的灯光照亮了整个屋子，却依然无法点亮我内心的角落。一首歌，一本书，一张床，就这样一直迂回到凌晨。

醒来时，窗外还在下着小雨，远处的景象一派迷蒙。狠狠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突然觉得胸口有种冷冽且刺痛的感觉。对着镜子，我发觉这些年自己不经意间地变化，从前内心的羞涩早已不见踪影。人总是会变的，他曾一直这样说。果然他的话又一次应验了。

我想自己是特别偏好七、八十年代的生活环境，那时的国家、城市和人民总显得那样质朴，不带一丝杂念。又或许人总有怀旧的情怀，对于曾经经历过的东西或熟悉的过去，总会倍感有种温暖的成分。没有亲历红色年代，也可能算是种遗憾，但是生活在改革开放三十年里，我们应该是更加幸运的一代。

还记得念小学时，有篇课文是《南京长江大桥》，我很喜欢插画中那酷似白玉兰花形的路灯，儿时的记忆总是清晰地逗留在我脑海里，如今依然。这一次，我庆幸自己在这边也看到了类似的路灯。我想这就是一个年代，一个时期，一个地区，永远挥之不去的特征。斗转星移，时代也历经沧桑，许多记忆和感受却都在时光中渐行渐远。其实，生活本就浓淡不相宜：浓时厚重的感觉让自己活过了几辈子；淡时稀薄得如游离于空气中的尘埃却找不到自己。回到上海，所幸还有记忆，还能思考，所以还有选择的余地。

我们大抵都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