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方的甜味
“一个城市不可以没有诗歌,一个诗人不可以不热爱他的家乡。”热情爽朗的江煵不仅是这么说的,更是身体力行的践行者,他一次又一次地用朴实无华的诗歌,讴歌家乡的山山水水,追忆故园的生活,思念亲人。在他的笔下,十里河、灯碗碗花儿、草地上的山羊,打水漂的孩子,唱信天游的阿兰等等,这些具有浓郁地方特色的风景和人物,构成了他诗歌中亲切、淳朴魂牵梦绕的故乡。
著名美学家朱光潜先生说过“表达总是独一无二的,一种思想只能用一种方式精确地表达出来。”江煵的短诗《杏熟了》,用自己独特的表达方式,抒发了特定的时刻,他乡游子对故乡和亲人的思念。这首诗歌,从自我瞬间感受出发,思绪飞扬,画面简洁准确,诗意丰满。使读者跟随着诗人的诗句脉络,实现了阅读过程中的情感再体验。
故土难离,家乡情深。思乡是古今诗词作品中经久不衰的题材,可以说,这方面无数优秀的名篇佳句早已深入人心。然而,江煵的这首《杏熟了》,却另辟蹊径,当花褪残红青杏小的春天走向时光深处,夏日的南风吹黄了田垄的时候,杏熟了,“五月人倍忙,田家少闲人”(指农历五月)的季节到了。诗人立足于农事,从今年的雨水充沛,杏树枝繁叶茂写起,用“杏黄了,红了”,自然而然地结束了第一节。短短的三句,让我们感到,现实中的诗人无意间看到了枝头香甜诱人的杏子,从而触动了乡情。
于是,诗人的思绪跨越千山万水,穿过六月的阳光,仿佛真切地看见,故乡的杏树下,“喜鹊叫了几声,外婆干瘪着嘴|手搭凉棚”。这里诗人调动视觉、听觉和感觉的功能,忘记了眼前,全身心地投入到遐想之中。多少回,慈爱的外婆,盼望远方的孩子们归来。这真切的细节描写,刻画了典型环境中的典型人物,亲切而感人。尤其感人的是,这一幕洋溢着浓浓亲情的生活场景,是建立在想象的基础之上的,这种具有强烈艺术效果的时空转换的表现方法,是中国古典诗词中传统的技法之一,其表现的妙处,正如“遥知兄弟登高处,偏插茱萸少一人”、“洛阳亲友如相问,一片冰心在玉壶”这些类似的诗句,用移形换位的方法把读者带入到诗人不受限制的神思世界之中,正所谓“形在江海之上,心存魏阙之下”。
最后一节,虚实结合,一方面写外婆念叨“该回来了”。一方面是远在他乡的抒情主人公“弯腰拾起遗失他乡的甜味”。如果说,诗人拾起的是他乡的甜味。那么,他的心中,恰是霎时间涌起的思乡的苦涩。诗歌的结尾,用动作表现心理活动,具有强烈的暗示性。杏熟了,农忙的时候到了,应该回乡了,可是诗人却仍然身在异地,只能想象家乡的情况,只能捡起他乡甜甜的杏子。“君问归期未有期”,归程之无奈,一览无余。这里,语言和动作的描写,构成了巨大的内在张力。“一枚杏掉了下来”看似随意的一句,其实非常重要,正是这一枚瓜熟蒂落的杏儿,打断了沉思,让诗人从心中的故乡,回到了现实中来。只能面对他乡的杏儿,只能面对思乡的羁绊。至此,《杏熟了》这首小诗,以短短的九行三节内容,刻画了思乡情切,没有归期的处境,全诗语言流畅生动传神,熟练地借鉴了中国传统的诗歌表达方法,结尾处,余音袅袅,绕梁不绝。很好地体现了诗歌“要含蓄,不要直陈”的文体特点。
附 原诗歌
杏熟了
今年的雨水好过去年和前年
今年的杏树枝繁叶茂
杏 黄了红了
风很清 阳光穿过六月
喜鹊叫了几声 外婆干瘪着嘴
手搭凉棚
“该回来了” 她这样说
一枚杏掉了下来 我弯下腰
捡起了遗失他乡的甜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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