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唐妍是楚煜的朋友。   和楚煜的相识是在楚煜大二时假期里回家乡时，在恩师家，恩师叫楚煜帮忙辅导一下这一批要考美院的学妹们的时候认识的。当时是楚煜看到了唐妍的一幅画是，感觉到这女的风格和自己挺像的，便好奇的想找出这个人来。当天唐妍因为有事，没来画画。楚煜说他也不知道为何，第二天本是休息的时候，自己却一心想去恩师那里。去了之后，看到一个妹妹站在那里画窗外的风景。楚煜第一眼就被吸引住了，眼睛再也移不开。我让楚煜形容一下当时唐妍的整个神态和相貌是如何，竟然将楚煜大才子米的神魂颠倒。楚煜愣了一下，说了几个字： “美，美到……说不出。”   后来我见到唐妍之后，才明白。   唐妍的身材很好，1.68左右的身高，与1.75的楚煜很配。中长的头发，一张素净乖巧的笑脸，声音柔美。整个人都有一种古典女子的美。的确，是书香门第的楚煜喜欢的类型。   楚煜在那之后，便涂陷于唐妍的美中，而唐妍对这个大二又很酷表情的学长也颇有好感，一来二去之后，又发现大家都有相同的爱好，于是确信自己踩到了“猿粪”，便开始花前月下。不过，假期之后，唐妍面临的是高考，楚煜也要回校修业。两人便约定好几个月后在S省美院重逢。虽说仅有几个月的时间，但对于刚尝到恋爱甜头的两人来说，却依旧备受思念的煎熬。而“念诗”那幅画便是在这时期创作的。   最后，相思的尽头是唐妍成功考入S省美院油画系，又成了楚煜的学妹。   楚煜便是那是搬来与我同住的。我问他们既然已经冲锋，为何不住在一起呢？他说，唐妍说的大学生活如果没有宿舍生活就不是完美。说完之后，又加了一句： “再说，现在就答应和我同住就不是我的唐妍了。”   他在说这话时一脸的阳光，幸福开在脸上。   五     回家之后，毫无所谓的我开始在家“宅”起来，无所事事得让人感到我仿佛在云两者干大事。看了一会资料，画了一会画，上了一会网，打了一会游戏。混着半天就过去了。中午也没准备出去吃，就在家里泡了两碗方便面。倚着窗看了窗外的风景吃完面之后趴在床上，就开始了沉沉的午睡。睡得昏天暗地，醒来都已经下午三点多了。起床之后，发现雨还在下不货币睡之前的雨好像小了很多。而且绵绵的居然下出了些雾气。   又混过一个下午之后，我开始注意到我的室友居然一天之内都没有回来过一次。不过，我想人家也有自己的生活嘛，偶尔反常一下也是正常的。   晚饭之后。老妈打了个电话来。在那头兴奋的说着今天他们那里的天气怎样怎样的好，又说从天气预报中看到我这里的天气情况，说是连续几天都会有小雨，会降温，叫我保重自己的身体。一遍又一遍啰嗦的重复着对我的关心，我心里明白，嘴上一个劲的应承着，耳朵却听着那边多余的动静。想象着妈妈那边的情景，周围都很安静，只听得见一个机械的声音在那里说着什么，应该是在看电视。妈妈说了会儿，终于不舍得说她挂电话了。我看着窗外的雨，轻轻的点了点头，忽而又想到点逗她也不能看到。便嗯了一声，说了再见，挂电话时，仿佛听到那边电视里说了一句话，我只听清了其中四个字：“交通事故”车祸吗？今天上午我也看到了。我下意识想到了上午的那车祸。     放下电话的时候，听到了四周电视新闻联播结束得音乐，才知，已经七点半了。然后，又听见开门的声音，我想应该是楚煜回来了。便出了屋门，准备问他这一天去哪了。却看到一只落汤鸡在那里换鞋，我的话硬生生的咽了回去，因为他的表情太吓人了。不仅像幽灵，还像……我一时找不到用什么词来形容。后来才知道，那是种绝望的表情，而且是绝望到底的那种表情。     楚煜看了我一眼之后，一言未发径自走到他屋里，找了一套衣服，从照在无门发愣的我面前走过，进了卫生间。在他走进卫生间之时，我才从发愣中醒了过来，然后想到自己和他又想回到了最初认识一样，摇摇头，纳闷的回到我的屋里，本来楚煜洗一次澡是要洗很久的，那天却两、三分钟就从卫生间出来了。叫了一声我名字，我未预料到他会突然叫我，惊了一下。随即应过来，出门问他什么事，他埋头在那里穿袜子，口中说道 “陪我下去喝酒。” 我莫名其妙的跟他下了楼，找了一家正在做准备的烧烤夜店，成了他们今天的开门客，楚煜一进门就去找位置了，我点好了要吃的菜，坐下来时，发现我们的桌子旁边放了一件啤酒。没弄清楚状况的我以为是夜店的服务员放错了，已经准备开口，却看见了楚煜从中拿出啤酒，我才开始有点明白，又看了一眼啤酒，瞪大了眼：这小子足多只喝两瓶就会醉了啊！慢慢等着将视线转到他身上，他手一挥，说喝吧！我见他如此豪迈，心中感慨冒出八丈高。心想：“你爷我还比不上你一个斯文人？”我也不管他受了啥打击，反正他肯定比我先醉。     两瓶下肚后，他的话匣子开始打开了。他说今天早上，唐妍准备和他一起吃早餐，过马路时被车撞了。我在问什么地方。他手指了一下斜对面，继续说着。当时，唐妍好像并未被撞倒，而是被吓到了。一下子晕倒在地上，司机以为自己闯祸了，便下车帮忙打120等。我问什么时候，楚煜双眼一瞪，突然用力放了一下杯子： “去吃早饭，你说什么时候！” 我一想，这问题确实问的多余了。拜接着听。120到了之后，三下五除二把唐妍弄上急救车，赶往医院。吓到唐妍的车主，见没他什么事，便向楚煜说再见之后离开了。我这才知道。早上在上急救车的那个人的确是楚煜。120到医院的途中，做了很多急救措施也未能将唐妍弄醒，医生一看不对，又没撞到，一般的急救措施也就不醒，便想到多半是有隐病。问楚煜唐妍的病史，楚煜也说不出个所以然，便只好让楚煜到医院之后，给唐妍做个全身检查。听到这，楚煜马上叫停一下车，得回家拿钱啊。打了的士，两下回家，匆忙的翻箱倒柜，匆忙的找到存折，又匆忙的出门。“这下知道银行卡的重要了吧，非得存存折里。”我这样想到。又对了一下时间，才明白处于是在我吃饭那段时间内回来了再出去的。“我说怎么门都没关呢。”   到了医院，唐妍还是没醒，楚煜等不及，马上要让医生做全身检查。医生也想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便做了检查，但楚煜在得到检查结果后，不由得一怔——虽说结果出来之前也想过一切好的和坏的可能，但真正知道后，又有几人能压抑自己的情绪呢？唐妍确实有隐病。我问楚煜是什么病，楚煜沉默了半天，我以为有触摸到他的伤口了，正准备低下头继续喝酒呢，楚煜大手一挥，道： “他妈的，那医生说了一个很长的名字，我怎么也没记住……” 哦，原来沉默着是在想病的名字啊。我又问医生对这种病怎么说，楚煜又沉默了下去，我以为他又在想怎么回答，便打趣道： “你他妈的，不会连这个都忘了吧！” 但是听见楚煜幽幽的叹口气，说道： “那医生说，本来那病是潜伏的，但今天被车一吓，引发了病源，就像炸弹到了什么时候了一样，如果一月之内没有醒，那就一定醒不过来了，铁定在第二个月……翘辫子，醒了的话，可以用药物，做化疗等手段来抑制病情恶化。但肯定根治不了的，最多再活一两年……” 楚煜沉重的说完，我打趣的笑容僵在脸上，这下真的只有低头喝酒了。但随即我想到一个问题，抬头便问： “那你怎么还在这儿喝酒啊，你的唐妍可还在医院躺着呢！” 楚煜抬头，绝望的眼神让我感到心一寒： “你以为我想你那么笨啊，拿到化验结果后，我就马上打了电话，他爸妈几小时就到了，忙了一下午后，她爸爸找理由让我回来，我还死留着不走呢，她妈妈又来叫我让我回来洗澡什么的，我一看，猜一定是他们有啥事儿要商量，要我避开，我这才回来了。” 面对处于的绝望，我有心想安慰他，却不知道该怎么说，只好举酒杯，借酒浇他的愁。     两小时后，楚煜喝的大醉，我准备拉他回去的，他却说他还要到医院去，我说哪里在唐妍爸妈呢，你去添什么乱。   “添乱？我去怎么是添乱，今晚我一定要守在唐妍身边，你回去吧，我打车过去。” 我看他偏来偏去的样子，忙走过去扶着他，和他一起上了一辆的士，去了医院，途中，我让司机把车窗打开，楚煜被车外冷风一灌，人清醒不少。   到医院时，唐妍的爸妈还在那里说着什么，脸上是说不出的凄婉。我的心紧了一下，看见楚煜来了，他们也只是轻轻的一摆手，意思让楚煜自己坐。我也找了个座位坐了下来，周围死寂的沉闷让我渐渐受不了，没坐多久便向楚煜他们告别，落荒而逃。   六     其后三天，楚煜一次没回来过。我每天打了个电话去问唐妍情况，“还没醒”虽然只有三个字。口气却一天比一天低沉。我也曾迸发进去医院看一下的念头，却在出行之际被那种死一样的沉寂所吓退。我还记得躺在病床上的唐妍的脸苍白就像在福尔马林礼炮过一样，古典精致的脸颊像刚出土的文物，很美却是死的，想完之后，给了自己一个大耳光，怎么尽想些不吉利的事。     第四天，楚煜回来了，但却是回来收拾东西的，我问他要去哪，他冷着脸，轻声忧伤的说： “唐妍不知多久醒来，他父母决定将他弄回家乡，算是听天由命了，我也要去。” 听罢我急了“怎么就不行了呢？这才第几天呢……” 楚煜没再理我，只给我一个他收拾东西的背影，在那背影里，我分明看到了努力无果的那份悲痛和伤心。   之后，他们便消失在我的视线，我没再打电话给楚煜，一来我想到每天打去，不仅我听者难受，还加重了这件是对说的人的打击力度，二是不管唐妍是死是活，楚煜总是会告诉我的。     大概过了两个月，那天我在画室里玻璃窗前速写者窗外的他人群，电话突兀的想了起来，我一看是楚煜的电话，先深吸了一口气，再怀着忐忑的心情接听了，电话那端，楚煜用平稳的不像是坏消息的语气说：   “她死了。” 连我都怀疑这三个字的真实性时，却突然听到那边低沉的哀乐，心一下降到冰点。电话两头不约而同的沉默着。最后楚煜先开口，说他等个半把月回来，就要搬走了，我对这件事没太大的惊讶，因为他本来就已大四，学分早已修满，只剩一个毕业作品和毕业证书，搬走是迟早这一两月的是。挂电话后，我脑海里出动了楚煜穿了黑西装的样子，不过不知道他现在的表情会是什么呢？冷酷？伤心？痛苦不堪。那天的窗外也飘着一点小雨，不过那雨竟然下得有些朦胧。我抬头，安静的难过。     半个月左右后，楚煜搬走，走的那天因为导师组织去写生，而楚煜事先也没说打电话告诉我。我只是在出门又回家后看到旁边的屋里空空如也，想来小偷不可能做到这样，只有可能是楚煜了，打电话给楚煜，他还是用平淡的语气承认了，我听得出他也还未走出阴影，边想叫他出来喝酒并开导他，他却说现在有事，不再C市，我只好作罢。   七     楚煜离去的时候，我未在身边，因此，也没有向他索要到什么纪念品。在紧跟的那段时间里，我一直在想，究竟会是什么可以让我真是的感觉到之前我和楚煜的那份友谊。望着旁边空荡的屋子，我找半天之后，才注意闻到还弥漫着的在空屋里的气味，是它吗？   气味随着空气流动越来越淡，我对楚煜的记忆随气味一点点飘散。     两个月后，大四的学长们毕业。毕业作品开始展览，我在鉴赏上完动画系的前辈们的作品后，突然想道邻边一撞楼里是油画系的作品展览。我抱着欣赏的态度决定进去看。   由于是在在校的最后一次作品，看得出来大家都很努力都在努力的绘出一幅幅暖色调，欢乐别离的场景，无论是天上斜挂的红色太阳，还是地上垂头的麦田金黄，走到最里时，习惯了暖色调的我，突然看到一幅冷色调的作品，就像在黑屋里关了半天，才刚适应黑暗却看到了刺眼的阳光一样，我居然下意识的去梦眼低头的瞬间，看到了换上左下角黑色写的签名，那笔迹，再熟悉不过。楚煜居然拿出了毕业作品，我心中小小的惊了一下。然后抬头，开始看起画来。     月夜，是悬崖,丘陵，秃鹰，小雨，银色针叶林。   月光仿佛发出狼牙的声音，铿锵的叮咛声。悬崖高翘的崖边，高海拔，齐崖腰的一片丘陵，一直秃鹰低空飞行。秃鹰的眼睛是一片绝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