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尘埃落定，当考官说我及格时，那个兴奋是没法言说的。但我当场还是没有表露出来，毕竟人到中年，有些情绪的表达还是要内敛、沉稳点。我强按心头的喜悦，签了字，和考官道了别，就一人沿着广宇桥下的人行道走了起来。当然是疾步不停，想尽早见到同道，想尽早见到妻子（她和我一道参考），将胜利第一时间放飞，将快乐无尽放大。见到候考的同道，没等他们问询，我就主动做了顺利通过的表情和手势，然后眉飞色舞地讲述参考的经过和其时的心理。又找寻起妻子来。同行人说，你撒谎说你没通过，我们看她什么反应。我微笑拒绝了，因为快乐不允许懊丧参与，另外妻子还没考，不想影响她的情绪。想想学车一路走来的经历，我还是颇多感慨。

第一次上车

蓦然通知说在轩辕国际酒店前等候上车，我心里是既兴奋又忐忑。因为我终于可以亲手操作那个钢铁家伙，和许多潇洒的司机一样开着它在公路上奔驶，但又担心我学不会它，因为平时看它那么多按钮、开关，又是手又是脚的运动，该需要多大的身体协调性，该需要多敏捷的反应。上了车，坐在哪里不知如何是好，手脚不知如何措置。尽管前面一位已经具体操作，教练也一二三地讲解，我也在旁仔细聆听，但是真正临到自己动手时，还是茫然一片空白。还是教练重复前面的步骤指导，我亦步亦趋地动作。

抬离合器还是很难，要抬到车子半联动的状态，我头脑中只是概念，根本没有具象感觉。有时抬过了，车子砰通一下歇了火，有时又没抬够，就给油，就轰轰轰的空烧油。费了好大劲，车子终于蜗牛般蠕动了起来。我没有成就感，因为我不知道下一步的操作，就像一个前路未卜的人，该是何等的无措和拘谨。教练说提速加档，我不知道该如何演变成我脚下的运动。教练见我没反应，就小学生般地ABC指导起来，加油跑起来，离合器踩到底，换成二档，松掉离合器，加油。车子果真像一头小牛跑起来。然后复如是，我紧张得全身肌肉都是紧的。有一个学员，初上车，下来一身的大汗，衣襟全湿透，比第一次谈恋爱还紧张。我总想将车跑直，不断地修正方向盘。教练看见，火不来一处，你没有方向感呀，你看看车怎么开的，东摇西晃。我其实没有感觉，紧张将所有的感觉淹没。后来下来同车的人说我的车忽左忽右，坐着挺担心的。我才感觉教练所言极是。教练为了证实我的画蛇添足做法，让我将手从方向盘全拿下，说你看车是不是跑直的。你不动，车子是直线跑的。他补充道。这次的经历对我以后的驾驶很有补益，我不再随便乱动方向盘。但在绕环岛时，我的车头不是过了就是要撞上环岛。教练说，你不看见车头已经偏了方向。但当时就是没有感知，现在是明显感觉到。但方向盘在我手里不是如鱼，而是一个笨重的牛，我不知道它的脾性和力气大小。

第一次上车我还遭遇过红绿灯，我心里嘀咕，怎么这么倒霉，碰上这么个不领情的家伙。车子停驻也歇火了，因为我只踩了刹，没有踩下离合器。教练剜了我一眼，我赶紧发动。但本当车子已经轰鸣起来，我还复拧开关。教练忍不住说了，你没有听见车子已经响了。这完全是紧张和生疏所致。红灯渐渐远去，绿灯明丽亮起，我抬离合器开行。但离合器抬着抬着就离了脚，当然车子嘭咚一下如泄气的老牛一样不动了。赶紧扭钥匙发动，然后复抬离合器，但是红灯复转身，我们只好继续等。我满脸的羞涩和不好意思，同事也替我着急，安慰我不急，慢慢来。我心稍稍宽慰。第二次绿灯亮起，教练又手把手地教我起来，抬、抬，好、停，给油，车子终于冲过如坎般的路口。类似的情形虽在以后没有发生过，完全是得意于这次的经历。这次的经历很深刻，让我牢牢记住，也让我不再重蹈覆辙。我感谢初次上车就遇到这个红绿灯，让我以后的红绿灯都如履平地。后来有同事在学车中途还有在红绿灯歇火的事例，我更感念这次经历的珍贵。

倒桩

这是必考项目，当然是必须苦练的。

第一次压离合器，挂倒档，头脑是一片空白，听任教练说怎样怎样，当后玻璃窗一遮住第一根标志杆，就踩下离合器和刹，方向盘右打一圈，然后眼盯着倒车镜，看第三根标志杆一旦和车把手平齐，又是停车，方向盘回正。如是种种，总是看着点左右打方向盘，一点都不能看偏离。如你稍看过，车子就不能进车位，或者撞墙。教练如是教我操作了一番，等第二遍复上车，那些要点又忘到九霄云外，教练复一个步骤一个步骤地讲解，当然没有好声气了。我就精心瞅着别人的练习，每一个要点在心里复述一遍，有时请教同仁，将遗忘的记忆拾回，将那些要点在头脑中形成一条线。我们在一旁练习侧方位停车，那厢电子桩考。我就问教练车库移车和这个比哪个复杂。教练头也没抬说，当然车库移车复杂多了，要看十个点。我心里惊叹一声，这么难，这个只需看四个点，就把我搞得晕头转向，那个如何是好？当然华山只一条道，没有退路，只有硬着头皮上。

在我们将侧方位停车练习得差不多时，我们终于进入车库移车的阵地。果然要点多多，又是看倒车镜，又是看轮胎，还要不断将方向盘打死，前后要两进两出车库，将人折磨得如机器人一般。但开初的艰难过后，接着是得心应手，谙熟于心。但其间的付出是可想而知的，手头的工作一概停顿，凡是排到自己练习的时间，就风雨无阻地到场地。顶着阴雨，冒着炎日，在巴掌大的场地将车开来开去，场地上的每一个豁口我都记得清楚。当然差错不断，教练的呵斥也不时抛来。我开始记恨教练，怎么这么粗暴，一点素质都没有，我们毕竟是学车，哪能不出错。但事后想想，确实那些被教练斥骂的情节在头脑中记忆牢靠，以后都没有出错。教练也说过，你不对学员严厉点，他记不住。我就知道一次我看见标志杆没有踩刹车，教练马上叫我下车。我虽然当时耿耿于怀，但正如他所说，如那是个人，岂不是撞到了。我记住这句话，以后我每当看见车头前有人或物时，我的脚自觉搭在刹上。终于到了桩考的时刻，我进车的那一刻，手都抖着，半天都没有将车挂进倒档。随着电子眼的哒哒扫描声，我的心稍稍平复，全身心投入考试。看准每一个点，将方向盘左右打死。然后看倒车镜，将车身停正。当喇叭传来考试合格、请下车的声音时，我的兴奋一下表现在脸上和动作上，快速步出考场，和同仁分享快乐去了。

回想倒桩的点点滴滴，我感慨倒桩使我游刃有余驾驭离合器，让车慢速行驶而不歇火，使我想到街上的那些停车确实不容易，密密挨挨的车子，只一个车身等宽的车位，你将车泊进去，不是随而便之的，需娴熟的技术和左右观察的能力，在夹缝中觅生存。

山路学驾

在平路上练习了一段时间，教练叫我们在山道跑跑。那条山路我很熟悉，以前教书时经常走，有五载，每一道山弯、每一处山口我都熟悉，我知道那条山路的艰险，因为坡度大、转弯急，并且弯道多，不是轻易可驾驭的。况且我们都是初学者，车子的脾气还不是很熟悉，但教练叫我们如此，我们也只能这样。其实我心里很怵。

终于进入那个记忆中熟悉的路程，山峰连绵而来，山路曲折而去。我不是第一个驾驶，但看着同仁小心谨慎驱车，我深为他捏一把汗，同时想着我也将如此，心里的忐忑更增加一分。好歹轮到我了。我坐在上面好半天都没换挡，教练说一档不能跑，给油加档。我小心踩下油门，同时挂进二档。总算将车像模像样在山路上奔跑起来。与其说奔跑，不如说是探路，与自行车没有两样。尤其是转弯，我又轻踩下刹，生怕车子驾风而去，但车很温顺，并且渐行渐停。教练说，这是有点上坡，你踩刹车子怎么走。我恍然大悟，脚又移在油门，轻轻压下去，车子又如前欢畅起来。

行到一个镇街，车子和人都多了起来，我的紧张又提了上来。我远远看到人，就使劲鸣喇叭，宛如他充耳不闻。我远离着道边的人和物，保持着足够的距离。遇到迎面来的车辆，我连忙减速，甚而驻车等候他们扬长而去。教练说，你管走你的，走你的道就行。后来我就保持匀速和人家的车会车，果然相安无事，心里认为要擦碰，其实相隔很远，如两缕风各自飘逸而去。转过一个三岔口，我没打方向灯。教练火眼金睛，你刚才没打方向灯吧。我吐舌。按规是要打方向灯的，但我紧张，一心想要穿过这个路口，没心思想到这个；再之，这个路口不像街上，横平竖直，只是一条道蓦然分出两条路延伸而去，我忽略了。行了一段路，教练说掉头。我缓缓停车。教练说继续用一档走。开到路牙边我又停车了。教练说，上人行道。利用人行道的宽度，便于掉头，他接着说。后来在路考训练中，经常出现借附近空场地掉头的情景，这样便于操作。教练不放过每一个教导环节。在返程的上岭时，车子忽然哼哧哼哧爬不动了，教练说要换成二档，这样动力大些。怪不得我三档上来，无论怎么加油门，就是蜗行。缓坡可以用三档，但遇到这样的陡坡，就要及时换成二档，增加动力，教练接着细心剖解道。我深有体会。下岭时，我准备继续用二档，教练及时让我加到三档，说下岭都有一定速度，你继续使用二档，就要拖档。带点刹就行。果然车子如流水。转弯时，在教练的指导下，我缓转方向盘，始终让车头循着路向。但是在近九十度的急转弯时，教练还是及时纠正了我的方向盘，因为我的方向盘打慢了，几乎要转出路沿。教练在纠正完后，接着说，这个弯就要及时打方向，不然就转不过来。我惊出一身冷汗。

终于将车开出峰峦环抱的山路，我舒了一口气。当车行在平直、宽阔的街道时，我感觉轻松如风，有点大巫见小巫的感觉。山路虽然惊险，但收获颇多。心里的跌宕，可忽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