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hong kong

首页 > 美文 > 感人日记/2019-02-01 / 加入收藏 / 阅读 [打印]

香港的味道是迷人的。这种迷人,带着微微的鸦片和邪恶味道,欲罢不能。

是一杯裹了白兰地、轩尼诗、沙果、爆冰、香水、丝缎的鸡尾酒,浓烈的,烹着一锅油,无论白天黑夜,永远那样炽,那样烈艳艳,那样火爆爆,休得停止。

是九十年代录音带里看到的香港——那武打片中,那港台片中。粤语。速度与快感。夹缠在肮脏、性感的录像厅里,啤酒、少年、吸烟、种种恶语。那时的香港,只是想象。

还是在录音机里?邓丽君的《香港之夜》,陈慧娴的《千千阙歌》,张国荣的《我就是我,是颜色不一样的烟火》,梅艳芳的《胭脂扣》?

亦或在许鞍华或王家卫的电影里?《花样年华》,《天水围的日与夜》,或关锦鹏的《红玫瑰与白玫瑰》,或者金庸的《鹿鼎记》?

……

或者都不是。只因为这两个字,香港,hongkong,有着意外的韵味。念出来,或者看到,就是一片片纸醉金迷和五花马一群群?

那逼仄的高楼是压抑的。森林一样,高入云端,没边没界……人像被围困的兽,难以挣扎了。没有见过比香港更拥挤的城——窒息吗?有一点。想逃吗?有一点。

却还是留下了。

贪恋那固有的气息和美意。

那些曾经熟悉的地名——旺角、尖沙嘴、浅水湾、铜锣湾、赤柱、中环、红磡,油麻地……像旧日的恋人。他们是怎样杂乱而无章的穿越了我的青春?那些低过屋檐的时光,一寸寸仿佛过不完,但香港是远在天边的一个靡靡之城,要去,要去——哪怕死在那里,亦是牡丹之死,富贵而迷乱。

一个人独行于香港的路上,赏花赏雨赏孤独。自由、潦草,艳不求名,一意孤行。在陌生与孤寂之间游走。香港有一种杂乱的气息,欲罢不能,却又任姓妖娆。行走有一种与生俱来的寡欢,似陈年老木散发出腐朽却迷人的味道——每个人心里都渴望着行走江湖,当不能以身来行走时,必定以心来行走。人心,那是真正的江湖。

在旺角感觉它的迷乱与烟火,热烈的人群,爆烈的阳光。这是那些古惑仔的旺角吗?买了很多香水,散发出更为诱惑的味道。

在赤柱发呆。赤柱。只因贪恋这两个字而来。一个人走在赤柱艳阳下,潦草而荡漾。周围的粤语,速度与婉转之美。独有的味道。和陌生人聊天,并不在意彼此语言。香港电影中,爱情的发生地。赤柱的海边,两个年轻的人,一见钟情,之后离散。赤柱带着异乡之味,又淡又浓。

一个人吃下午茶。香港的食物甜,腻。从早茶到宵夜,整个城市是永远兴奋的兽,永远茫烈着。散戏后凌晨两点宵夜,快天亮了城市仍然有热烈呼吸。不夜。渐渐习惯了不夜。但不是喜欢——犹记得少时,小镇夜了便黑,没有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偶尔有犬吠,早晨有鸡鸣,那样的远古,在香港是永远找不到了。

维多利亚港。极大的风。独自发呆。钢筋水泥的丛林。游人三两。一个人四处游荡,孤独有重量,有质感,有丝绸般的飘逸。港片中的维港更是虚幻,但这是多年后我的维港,与旧梦重叠交合,发酵出一片灿烂,其中,渗透了多少光阴?

浅水湾。张爱玲《倾城之恋》白流苏和范柳原恋爱之地。范柳原问:你那边看的到月亮吗?他这样引诱着她,明明爱着,却还假装着。如果不是战争,爱情也就不在了。人和命争的时候,所有的东西都会显得浅薄,命没了,一切都没了,趁着爱,赶紧爱。游荡在浅水湾…月亮还是七十年前的月亮,张爱玲已经不在。不再。

坐双层旅游巴士全港游。同游的只一对法国老夫妻。穿越那些港台片中的老香港。旧房屋,街市。那份俗气的烟火与内地一样跳动着,看到两边的招牌,只觉人世是这样可亲可爱。旧梦繁华。光阴轮转,一切变了,一切又没有变。这里才是真正的香港。俗气,烟火,盎然。

坐红磡体育馆门前发呆。最热烈的演唱会都曾经在这里爆棚,万人空巷。那人在台上落泪,那样已经不在。每场盛宴,都会落幕,佛利达说:我希望尽快离去,并且永远不再回来。

有人问我最希望干什么?我答,迅速老去,被人遗忘,不被提及——过最平凡的日子,一地鸡毛,鸡零狗碎。坐在台阶上看着孔明灯划过月亮旁边,突然想起许多往事,平静一笑。如同此时,坐在红磡体育馆面前,喝一杯清水,想起那些疯狂的日与夜,像是传奇,又像是一首老歌。如此,而已。

香港之夜。很多很多年前,邓丽君的老歌。走在香港之夜里,闻着它散发出的邪恶和颓灿气息,让它如小兽般轻吻我的肌肤…香港的夜是蓝色的,阴柔绵荡。站在太平山顶上,像看一场热烈的海市蜃楼,不似人间。这是人间天上,维港的夜色似真似幻……太美的东西总像和这个世间决裂一般,有一瞬间,希望就此永别。两两相忘。

午夜,兰桂坊。要一杯喜力啤酒。热气扩散,浑杂着啤酒、香水、粤语、汗水的香港,如此性感销魂,墙上是观音和毕加索的抽象画,两不相干,你有你的狂乱迷醉,我亦有我的清远深美。

游荡于尖沙嘴,海港城人头动。LV、GUCCI店外排着长队,像买跳水白菜。几万港币一只包包,恨不得人手几只拎出来,她有五花马,她有千金裘。一掷万金的人,偷笑一声:管它呢,这是香港,hongkong!

 

独自漫游香港,与自己十六、七岁时的少年光阴相遇。人一生所追寻的,不过是少年梦想…一个人四处游荡,感知光阴消逝之美,可亲,可感,可怀,可想。

——这是我的香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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