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换了一个位置.
这实验室四面都是标本,死去的胚胎,乳房的切片,心脏隔膜一只手一只脚的标本随处可见,最最叹为观止的是一只头颅的标本,竖切成一半,侧脸可以完整地展现给我们,那是一个青年罪犯,紧闭着眼睛嘴巴大张,额头中央有一个圆圆的子弹孔,也被切成一半.
我一直怀疑这个标本在制作的时候,这个男人没有完全失去神经反射,他表情痛苦得非常夸张.
突然门开了,我下意识的站了起来.
配合这变态的场景,大宇进来,背着手插上了门.
 
 
"...别告诉我,咪咪让你来的."我感到上天在拿我开玩笑,我简直就是一个愚蠢的小丑.
"小岛..."他浑身酒气的走过来,这要比周围的尸体更可怕.
我绕过实验台跑到门口,却发现门锁如何都拧不开.
他从后面抓住我的肩膀,就像拎起一块抹布一样轻松的把我塞进墙角.
原谅我的比喻不太恰当.
我紧紧地贴着墙角坐下,他俯下身.
"大宇!!!!你有事好好说!!!不要总是在不冷静的时候吓到我!!!"
我的声音有些抖,后悔着手机扔在了书包里没带来,我想如果今天我出了事,我就离家出走或者自行了断.
他看着我,许久,伸手过来帮我擦眼泪.
我感到事情也许没有想象的那么糟糕.
我紧张的注视他的一举一动,
他把我紧紧地搂在了怀里.
我的心跳很快,我害怕他临时冒出的任何想法.
我瞥见他口袋里露出一半的手机,偷偷拎了出来.
他好像抱得忘情,似乎没有松开的意思.
我猜他是不是睡着了不敢惊动他.
我看不到手机屏幕,于是胡乱的按下拨出键,重复按着.
安静的实验室里我听见手机里一个女生的声音:"喂?喂?"
他听见了,松开来.
我马上挂断.
他抢下手机:"怎么,还想报警麽."
我故作镇静,"哪有."
他翻看着记录,我说:"大宇,其实,我知道你不是一个坏人."说这话的时候我自己都觉着假.
突然咪咪甩门闯进来喊"怎么了?"
我连忙站起来跑向她,竟然觉得此刻她是我的救星,头上都带着光环.
咪咪看看我,又看看大宇.
"小岛,对不起我来晚了,里卡有点事需要我帮忙.你怎么...哭了?"
"噢!没事没事!咪咪,我们换个地方说吧,你不是有话要对我说."我拉着她的胳膊往外拖生活区的商业街里有一家咖啡厅,不单单为一些情侣提供谈情的机会,也兼可让有才华的同学在吧台唱歌.
我和咪咪面对面坐着,认识了这么久,第一次单独就这样坐着,心平气和.
我双手握着温暖的咖啡杯,心里还没有从刚才的恐惧逃出来.
咪咪关切地问:"你怎么了?怎么会和大宇在一起?"
"额,没事阿...可能,恰巧他经过吧."我有阴影,我怕她歪曲的事实再传到小木耳朵.
我突然想起什么,问:"你怎么会突然闯进来?"
咪咪好像被我突如其来的问题搞到有点不知所措:"..哦!我约了你啊!但是我迟到了,可是走到实验室发现门开了里面有声音,怕你有意外..."
"门开了?"我眼前是我拼命拧锁都拧不开的那一幕.
"是阿,门半开着,我预感不对劲."咪咪的微笑已经好久 好久没有在面对我的时候展露,虽然此时带一点尴尬,可还是很美.
可能吧,许是我慌乱中拧错了方向,也许是应该打开的门我一着急往外推了,大难临头我竟然这么的笨!
"小岛,以前我误会你,要跟你说对不起.你和里卡一开始是好朋友,你并不知道她喜欢你,是不是?"
"...嗯...呵呵."都无关紧要
"可是,我什么都清楚,我不能接受,我以为你早就知道."
"我的接受能力...没有你强."这话一脱口想收也收不回来,自己听着都有点讽刺的意味.
好在咪咪没有生气.反而拉住了我的手.
我条件反射地往回缩了一下又送回去.
"小岛...我们和好吧!!!"
这个结局是我所企盼的,可是过程让我没有丝毫准备.
我想象过咪咪会痛哭流涕,或者大吵大闹,亦或者掀桌子在地上打滚.
就是没想到我们和好的过程
是这样的尴尴尬尬磕磕巴巴.
两个平日飞扬跋扈互不相让的三八婆,
如今想要好好说句话
却都窘迫成这样.
没想到小木的妈妈是这么有趣的一个人.
她一进门看到正在和小木一起打游戏的我,
惊喜地跑过来端住我的脸:"哎呀~~!这是谁家的洋娃娃这么可爱!!"
"妈~!别吓着人家."小木说.
"怎么会呢,我觉得阿姨好亲切呢."我喜欢开朗的母亲.
"哈哈真乖~~你和小木是很要好的朋友吧???以后,你也叫我妈妈吧!!"她眼睛眯成一条缝.
"...阿姨好!"我喊得很干脆.
"这孩子...不好意思喊我妈妈啊?呵呵~没关系慢慢来吧~!!我给你们做饭,想吃什么?"
我才知道小木的妈妈后来又遇见了个慢性子的男人,相似的命运,把两个人的心牵到了一起.所以她现在不怎么回家.
我问小木那是一个什么样的男人小木说,慢条斯理,性格很慢,温吞吞的男人.
和阿姨刚好相反呀...两个人能够互相扶持,是好的事情,毕竟,生活总要向前看.
可是小木好像不太喜欢那个男人.
厨艺会遗传的吗我想问,为什么你家人的手艺都那么好,几个家常菜吃得我不亦乐乎.
关上房门小木搂着我的腰激烈的亲吻我,我刚伸手锁上门锁她迫不及待的按倒我.我很不要脸的故作推攘状,小木很恶心的装霸道撕我的衣服,两个恬不知耻的小淫贼,偷偷地在床上温存着,想出声又不敢,刻意压抑着的感觉竟然出奇的有激情. 一个星期后小新哭着找我
"小岛,可可不爱我了."
我掏出纸巾帮她擦满脸的眼泪鼻涕,小新你别急慢慢说.
小新哽咽着
"昨天晚上那个女生找到我,说她和可可发生了关系."
小新泣不成声.
我搂她的肩膀说"好了,好了.
我们去足球场走走,我们看看帅哥,吹吹风,找个地方坐着,再说."
天暗下来,足球赛早已散场,帅哥,都搂着自己的心肝在看台上说不着边际的话.
小新慢慢安静下来,抽抽鼻子
"我就觉得那个小女生和可可不简单,她缠着可可不放,还跟我说他们发生了关系."
"那...实际上呢?"
"实际...她给我看了她和可可的照片,就在...我们的家里...在我上课的白天...我去问可可...他只会不说话..."小新又哭起来.
我说小新,你回来吧.
小新抱着我说怎么办,怎么办小岛,我怎么办...我好爱他,我离不开他我放不下...
我轻轻拍着她说你回来吧,今晚和我挤着睡,明天,明天我就想得到解决的办法.
我彻夜未眠.
身边是小新挂着泪痕的脸,她睡得酣甜.
第二天清早,我在教学楼门口等到了那个小女生.
"嫂子,你找我?"还不肯改口.
"妹妹...小新,她是我最好的朋友.请体谅,我的冒失.你和可可,你们,真的有到那一步?"
"嫂子,可可是我的男朋友,他亲口说爱我,并且说他对小新不过是玩玩,如果你们真的是最好的朋友,就劝她醒醒吧!"
我承认我不擅于调解这样复杂的感情问题,不要说一个晚上,就是给我一辈子的时间敲破脑袋的想,也无法清理出有效的头绪.
就像小新说过的,爱情,往往叫人不可思议.
我陷入苦恼里
 
 
"小岛,都怪你,都怪你..."小新的拳头轻轻砸在我肩膀,却砸到我心很痛.
小新几天没有回去,得到的不是可可的安慰和挽留,反倒把那个女孩接过去住.
"这怎么能怪小岛,你自己把不住男人,还想法那么天真,以为在一起住就留得住他的心?简直是自取其辱."咪咪的尖酸刻薄是永远改不掉的.
可是,这么显而易见的道理,有谁会不懂呢.我深知小新并没有在真的怪罪我,她是在怪自己把这份感情看得太重,到最后伤得太深.
"你滚!从这个寝室滚出去!谁让你回来的!!!这个寝室不欢迎你!"小新指着咪咪的鼻子开骂.
里卡现在应该不在寝室,不然咪咪也不会呆在这乖乖看书.
咪咪不甘示弱:"这是我的寝室!!!你睁大眼睛看看!!这根本没有你的位置!!!你喜欢跟男人睡,你去阿~?!当初你为了男人抛弃小岛,现在没人要了又回来,你算什么东西!!!"
我赶快给咪咪使了使眼色示意她不要再说,因为我从来没这样觉得.
失恋中的女人会口不择言.
"滚!!!你个臭泼妇!你就是一妓女!垃圾!!臭狗屎!臭同性恋!!!"
小新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突然封嘴.
"同性恋",从小新的嘴里脱口而出这三个字,深深地刺痛我的心.
即使是小新,也无法以正常的眼光看待我和小木的感情.
注定,这样的爱情要被世俗伦理狠狠踩踏,尊严,像玻璃杯一样不堪一击.
 
 
"这就是你的朋友啊小岛,你都听见了.她瞧不起我也一样会瞧不起你."咪咪走出寝室的时候这样说道.
小新哭着说小岛,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笑笑:"都说什么呢,你们也太敏感了吧~~"
不过是你无心说出的一句话,怎么还忍心看你为难.
老师叫我和文文去听一个英语讲座.
进会场才知道是一个美国的大学过来招护理人才,只有两个名额,英语老师推荐了我和文文.
那边的条件和待遇都很优厚,学费也都不贵,有时我就想能逃离现在的状态是多好的事,可是想到小木我还是放弃了.
我也许不能一辈子都和你在一起,但是我一定会用力珍惜我们拥有的这一段,非常美好的时光.
那一段时间赶上非典,非常时期,所有人都开始为一点风吹草动紧张起来.
小新就在那个时候发烧了,低热咳嗽,整个楼层的女生经过我寝室的门都要躲,就连文文也悄悄出去就没回来.
小新说"我是不是要死了"
我喂她喝刚煮好的姜糖水说:"快点喝,要死也有我陪着你怕什么."
她笑了说小岛你真好.
不一会老师就接到消息和校医一起赶来,神经兮兮的把小新全副武装然后迅速与我们隔离开来.
我看着被带走的小新,担心她被拉到偏远地区彻底消毒然后自生自灭.
为这样的事班主任狠狠把我骂了一顿.
说小新她已经办理了退寝现在是走读的学生,你怎么纵容她还在寝室里兴风作浪.
我就说这个老师她说话很不中听,什么叫兴风作浪难道有人愿意生病.
老师说你不要不服气,如果小新真的被查出有事那你有百分百的责任,你铁定被学校开除.
我说那导员你不是也铁定呆不下去.
我再怎么也是学生,谈责任还不是你老师管教无方.
"你不要跟我顶嘴!你怎么做班干部的?不帮我分忧还给我惹麻烦!"
"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小新再办理入住手续就是了,你要是看我不顺眼,你可以换人做这个支书."
我还看你不顺眼呢.
不晓得这个老师是听谁谣言我出身名门家境丰厚,她上任以后经常是找各种借口跟我要钱,
一会找我谈话说要进步就要付出比别人更多,一会又派其他同学跟我说支书要交几百块钱班费,
我懒得理她,上学的时候喜欢一块手表都要勒紧裤腰攒几个月才买得到,我哪有精力理她这个神经病.
不好的是小新退寝的事被学校通知了家长,她爸妈还不知道这件事.
于是找到了我 .
小新的母亲是一位非常老实憨厚的女人,她怯怯的问我小新为什么要退寝.
我说"哦!!这件事啊...是这样,额...我的舅舅在学校对面有一套房子闲置,条件都很好我说小新可以和我一起过去住."
"可是...怎么你没退她却早早就收拾好了?"
面对这个阿姨的疑问我的大脑飞速运转着,心想小新啊小新,你可千万别说漏了,辜负我这一片良苦用心.
"阿姨,我是班级干部,这段时间学校事情太多,又赶上非典学校加强管理,我就没能走开.这不,小新暂时和我一起睡,
就是在等我忙完这阵一起走啊."
果然在小新被隔离我们无法联系的情况下,她跟爸妈的解释陈述与我惊人的相似,这就是姐妹的默契.
我不知道我帮她骗父母这件事做的是对是错,但我确定小新一定是愿意的.
可是后来我后悔了,因为我没想到她还会跟那个男人纠结.
"他爸爸给我打来电话,说希望我能跟可可和好,只要我愿意,他们全家都帮我说服可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