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燕分飞 梦依缘尽

首页 > 美文 > 感人日记/2019-02-01 / 加入收藏 / 阅读 [打印]

(一)

 

夜深了。枫仍旧蜷缩在床的一角,苦苦地思索。有的事情想的明白,有些事情却想不明白。而越是想不明白的事情,越是想想明白。泪水洇过了她苍白的脸颊,跌落在冰凉的地板上。冬日的风微微的吹过,吹过虚掩的门窗,一丝丝的凉意轻轻地掠过了她的心房。她张开了她红肿的双眼,模糊地视线在黑暗里逡巡。凌乱的房间里,已经嗅不到那日争吵的痕迹。涩涩地蒙上了一层灰。沉寂的夜,鸦雀无声。偶尔响起地脚步声,她仿佛听到了隔壁电梯间起起伏伏的声音。她恍惚的看到昔日晚归的人,披风带雪,带来了一室的清凉,温柔的笑容里,有一丝疲倦,向她伸开了他温暖的怀抱。

 

到了现在,枫还是没有搞得清楚,事情怎么会发展到这个地步。劳燕分飞,而今各安天涯。梦依缘尽,只落得两手空空,梦一场。思及此,越来越多的泪水涌出了她的心头,满室的寂寥也掩饰不住她寂寞的身影,那许久以来郁积于胸口的悲伤,几乎要冲破了这夜的寂静,喷薄而出。到了了,却只是化作了一声声沉重的叹息,在心底里徘徊。朦胧中,她似乎感觉到了子瑄温暖的手,轻轻地抚过她的发际,清凉的眸里,蕴藏着无限的爱意,在黑暗里熠熠发光。她似乎是感受到了他轻柔的呼吸,为她轻轻地披上一件外衣,温暖如期而至,也就温暖了她的心。

 

 

(二)

 

枫好似听到了那日子瑄喊她“宝贝”时的样子,那样甜蜜的模样惹人心疼。她想起了,那个周末,一家人难得团聚。他们约好了,带着孩子一起出去购物。她想给子瑄买个蛋糕,因为第二天就是他的生日了,枫想趁着他还在家的时候给他过个生日。挑蛋糕,选蛋糕,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挤在不大的蛋糕房里,儿子快乐笑声几乎要震破了她的耳膜。可是糟糕的事情却发生了。出了蛋糕店来,车子竟然发动不着了。任凭他们怎么折腾,车子一动也不动,发动机是一点声息都没有。怎么办呢?她有些埋怨子瑄:这部老爷车早该换了。他也只是无辜的笑笑,说:不碍事,我来想办法。找4S店来拖车吧,繁忙的4S店一时半会竟抽不出时间。情急之下,子瑄居然脱下了外套,要去推车。天哪,枫想过开车,想过坐车,可是却从来没有想到有一天竟然也会去推车。这真是天大的笑话,不过却蛮刺激的。那一天宝贝儿子站在马路边叫着爸爸加油的口号,子瑄在后面推着笨重的车子,而她呢,则是坐在驾驶室里手忙脚乱的踩着刹车、离合,挂着档位、手刹,“开”着了她平生的第一次的车。车是发动着了,她也几乎累的虚脱。夕阳西下的街道,繁华的都市街头,枫想,他们那天一定是最“亮丽”的一道风景线。

 

当车子送去位于市区最北边的4S店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店里值夜班的员工接待了他们,车开进了维修间。这时的枫才感觉到又乏又困,饥肠辘辘的饥寒交加。趁着修车的空当,一家三口出外“觅食”。可是地处城乡结合部的4S店,一到晚上,哪里还有食可觅呢?黑暗的夜,空旷的街道,偶尔疾驰而过的大货车,刮起了一阵阵的寒风,冰冷刺骨。美好的节日就这么样泡汤了。枫委屈的几乎要掉下泪来。就在这时,她感受到子瑄带着歉意的目光追随着她,她感受到了他温暖的臂膀紧紧地环绕住了她。她抬起了眼眸迎上了子瑄的眼,有些困惑,有些不解。而他却只是一手紧紧地环绕住她,另一手则紧紧地抱着儿子,喃喃自语道:“你们俩个都是我的宝贝,永远的宝贝!”泪就这么的随着他的话语声落下,而他也就这么的用他的身体为他们娘俩取暖,在无人的十字街头。

 

 

 (三)

 

是那句“宝贝”柔软了她的心,也揉碎了她的心。让枫终日惶恐的心在瞬间便找到了落脚点。即便是现在,在这个时候想起来也让她战栗着,温暖不已。她不知道事情怎么会演变成这个样子,糟糕到不可收拾。枫手里紧紧地攥着那张绿色的离婚证书,那声“宝贝”还犹在耳边,恍惚的像是在做梦一般。

 

枫和子瑄是青梅竹马,两家父母亦是世交。同一个大院里长大的他们两小无猜。他们一起上学,一起玩耍,一起长大。子瑄高大英俊,温文儒雅。枫亭亭玉立,聪明美丽。他们是天设地造的一对,是父母眼中的好儿女,更是大家心目中的理所当然,珠联璧合。大学毕业后,枫分到一家学校做老师,而子瑄则分到了一家大公司里任职。然后便水到渠成的结婚,成家,很快便有了自己可爱的孩子。本来枫想,她可以这样一直过下去的,就象自己的父辈,和大多数人一样,安安静静,平平安安地度过这一生,一直到老。可是天不遂人愿,有些事情总是不能尽如人意,做到十全十美。

 

其实要说,枫是个很平淡的女子,没有什么远大的抱负,也没有什么远大的志向。上班,下班,照顾孩子。一家人在一起,柴米油盐,过些平常的日子。可是,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也许是一开始就是这样。子瑄变的非常的忙碌,忙的几乎连回家的时间也没有了。没白没夜,没明没黑的,经常都是几天几天地见不到人影儿。从一开的忍耐,到后来的压抑,枫至始至终都不能够习惯这一个人的生活。特别是有了孩子以后,这种压制到了极限。白天上班,晚上带孩子。她最怕的就是深更半夜,孩子不睡,哭闹着要爸爸的时候。她抱着儿子在房间里转,偌大的房间,哪怕是任何一个细小的动静,也会惊的她心惊肉跳。关紧了门,锁上了窗子,留一盏小小的夜灯,独守到天明。哭也哭过,吵也吵过。但哭过吵过之后生活还是老样子。枫就不明白了,她的要求过分吗?一家人,安安分分地过日子,每天在一起吃顿晚饭,这样的要求也算过分吗?可是,她竟连这样的简单的要求也达不到。

 

(四)

 

枫知道,她没错。而且枫也知道,子瑄也没错。所以在每次的争吵过后,她都很后悔。子瑄很忙,也很累。他年轻、好强,非常的能干。而且他聪明,有极强的责任心。在公司里里里外外都是一把好手,很快就得到了上司的信任和重用。在工作的几年里,一路由副科,到正科。再由副处,到正处。年纪轻轻的便出人头地,成为多少人羡慕的对象。这点是枫心中所安慰的,但却更增加了她心中的惶恐和不安。但她也是知道的,子瑄的敦厚和善良,在他不忙的时候,他便会争先恐后的帮助她做家务,照顾孩子。他会推掉很多的应酬,抽尽量多的时间来陪伴她。子瑄会花很多很多的钱,给她买她想要的任何东西,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满足她的任何要求。但是,她不要,她不要,她想要的并不是这些!每次当她抬起带泪的眼眸望向他去的时候,子瑄总是无奈的低下头。身不由己!身不由己!!有时候她真的感觉到,子瑄并不是属于自己一个人的。因此这些年来,他们一直陷在这种怪圈里,不能自拔。

 

前,不能进。后,不能退。枫一直在纠结着,矛盾着。也曾想过要离开,但是说实话,她舍不得子瑄。她爱这个男人。他优秀,上进。他没错的,不是吗?他体贴,顾家。他难道不是为了家庭,为了自己和孩子吗?他已经付出了太多,太多了。可是自己也没有错啊,想要一个人来陪伴自己,长相厮守,过点平淡的日子。每天回到家里是热热乎乎的,而不是冰锅冷灶的。这点要求有错吗?枫想不明白,想不明白。既然都没有错,那么错,在哪里呢?每次当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她便会思索起这些没有答案的问题,直到头痛。不说,不问,不等于不思,不想。枫非常的羡慕那些平凡的人家,相亲相伴,成双入对的,让她好生嫉妒。她也非常的羡慕那些孩子,天气好的时候,有爸爸妈妈一起陪伴着出去散步,而他们家的宝贝只是独自一个人在家里玩。她害怕飞机的起飞和降落,那一瞬间的震颤让她心有余悸。她担心他独自一个人行走在大江南北,坐夜班的飞机回家。她担心他突如其来的离开,然后在很长很长的时间里没有音讯。她憔悴,她无助。她不能倾诉。她时时地陷在痛苦里不能自已。

 

(五)

 

现在回想起来,如果一直维持那样的现状,事情也许不会变的那么糟。就在去年的冬季,公司突然委派子瑄去外地分公司里任总经理一职。对于旁人来说,这也许是一件好事情吧,可是对于枫,却不啻于一个晴天霹雳。本来,再忙再累,不也有回家的时候吗?再晚再迟,不是心里还有些安慰吗?即便是经常性的出差,再怎么匆忙,不也有回来的时候吗?可是,这次如果一走,不就是再也没有盼头了吗?枫知道子瑄要去的那个地方,那是位于我国最北边的一个地区,四周都是沙漠,一年四季风沙奇大。除却市区外,方圆几百里都杳无人烟,这么一个地方,去它干嘛?枫不允许子瑄去,以家庭,以孩子为由。枫不想让子瑄去,以自己为由。甚至以他们的婚姻做理由。她看得出,子瑄也是不想去的。可是却不得不去,公司领导的一纸调令,能由得了自己不去吗?不去,就意味着下岗,意味着失业,意味着没有饭吃!

 

于是,枫妥协了,泪眼婆娑的帮子瑄整理行李。她真想把自己也打成行李,让子瑄带着,天涯海角都跟随着他。她一件件的收拾着,总觉得怎么收拾也收拾不够,总觉得有很多很多的东西没有带。她不知道子瑄这一走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她也不知道那个天寒地冻的地方,子瑄的身体能不能够吃得消。她更不知道自子瑄走后,自己的日子要怎么过。这满腹满腹的相思要去向谁诉说。想着想着,枫便会失声痛哭。她不明白老天爷为什么要这么折腾他们。结婚数十年了,聚少离多。团聚的日子屈指可数,而这次竟是更彻底的分别。子瑄不知道要怎么安慰妻子,他是不想去的,可是不去怎么办呢?上有老,下有小,但这一去真的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调回来。身不由己!身不由己!!身不由己!!!这四个字压的子瑄透不过气来。

 

 (六)

 

自子瑄走后,生活的担子几乎都压在了枫的身上。照顾孩子,照顾家,自己还有繁重的工作要去做。天天,天不亮的时候便要送孩子去上学,中午接送,晚上接送。然后做饭,给儿子辅导功课,经常都是到很晚很晚的时候都不能休息。其实,即便是累到极致的时候,她也不能安睡,心里空落落的没有着落。生活的压力她不怕,生活的重担她也不怕。怕,也只是怕这孤灯、长夜,冷清清的日子熬不到头。没人陪伴的时候,她会自言自语的给自己说话。受了委屈的时候,她会自说自话的给自己宽心。泪,流了,自己擦。心,痛了,自己包扎。乏困至极的时候,她经常的会就那么样的,什么也忘记掩盖,蜷缩在床角睡一夜。她感觉到累了,非常的累,是那种身心俱疲的,从内而外的累。有时候,她真的想什么也不管,什么也不顾的就这么的去了,去到一个没有人的地方,忘记这一切。有时候,她真的想大哭大闹一场,发泄掉这满腔的悲与苦,然后长睡不起。可是,她不能,不能,什么也不能做。因为她还有年幼的儿子,年迈的双亲。她只有压抑着,压抑着自己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