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已经是寂寥的第几个故事了。那么絮絮叨叨，毫无脸色与容颜。哪怕是疼，也胜过没有任何感觉。平淡庸碌予谁以及生生相惜。谁的悲悯里又带着无望，谁的嘶吼里填充着柔软，谁又在小房间的角落里失眠了一整晚后，才看到黑眼圈已经围着眼眶狠狠吸附走你所有的血色。你不该，你不能，你不会。在没有人与自己交心之后，你又何时才注意到胸腔里长满的都是苍乱的杂草，已于每个呼吸与哭泣与大笑的罅隙间，占据你所有的空间。

看到书里，“有一个地方，风吹动草野。怀孕的野蕨已经产下孢子，风带着孢子婴儿去旅行。有的落在摘菜妇的发髻上，有的粘在燕子的黑大衣，有的滑入小河流嬉水。河，好像一千个吹笛的流浪汉，伴随下了学的小童歌欢。当调皮的孩童把书包顶在头上，拎着两只鞋涉河，孢子婴儿会不会从笛孔弹出来，咬住孩童的衣角，终于又回到野蕨妈妈的泥土里?”

这总是与我不相干。因为我活的世界里时间叫做赛跑，他们说，时间是金钱，浪费时间就等于谋财害命。或许我就是所谓用自己的手掐住了自己的脖子。有一家店。它说，张三疯，以其慵懒的姿态告诉人们，生活其实可以不必这么累。你的身边有多少人在期盼一个已与自己渐行渐远的安谧生活，可惜做不到。可惜我也不能。只是矛盾。你的寡情与热情，你的欢愉与不堪，你的荣耀与羞赧。你即使再怎么走在中庸的道路上，还是会受不了边际的倾斜，而渐渐远离你所既定的人生规划上的一个个圆满的路标。从此，生活就是丰盛后的狼藉。你所目及的范围，不管是固态的，液态的，气态的，几何的，线条的，单一的，复杂的，狼狈的，体面的，欢喜的，厌恶的，统统皆不按规矩出牌。你叫天也好，叫地也罢。终究还是得默默行走，看着别人碗里的丰盛，干嚼着自己的残羹冷炙。

于是，自由。毫无意外的来到你的面前。自由，你想。应该是世界上最能引诱你的事物，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够把你勾引。要知道，这不是一件漂亮衣服，不是一块美味的甜品，更不是你心目中最完美的异性形象所能办到的事。你可以抛弃所有家当跟它走，虽然你不知道它在何处。可你就觉得它在前方，即使是路人的劝告，路途的崎岖，瞬间一下子，你变得坚定。你想要不管不顾地把自己平体后抛，可每次自由后仰之前，总会忍不住打量落地点，脏乱差，只好讪讪地笑笑，拍打两下屁股，又开始走。因为你坚信，只要开始走，时间就有飞起来的可能。没人来告诉你，你该歇歇了。没人告诉你，你该好好休整自己了。因为，没人看见，你的胸腔里满是苍乱的野草，你的内里叫萋萋。

那么，你应该可以听到空旷无余的躯壳里一直传来“咝咝咝咝”的撩动声。在呼吸的瞬间就给躯壳带去一阵狂风。这些不知名的植物总是渴望寄居与永生，它在你活过的日子里同样想要抹上浓墨重彩的一笔，以示它旺盛的生命力和不屈的灵魂。三月，它萌芽。你会感到新生般焕然，就像是从未有过的舒畅。八月，它繁盛。你会有蓊郁的苍翠的厚重感，仿佛你走的每一步都会在地上印下翠绿的足迹。十一月，它凋零。你开始变得无助乃至无望。一月，它彻底的枯萎。然后你便感到轰轰烈烈的西北风在羸弱的胸腔里扫荡，刮走你仅有的信念和希冀。但即使是这样，你还是愿意相信。相信命运，相信爱情，相信陌生人脸上的微笑。有时候，会泡杯苦茶浇醒自己。有时候，会吃片维C补充体质。有时候，会写点杂乱寄给自己。更多的时候，是在镜子前张望自己。张望自己眼前的躯体，试图看到躯体里那些萋萋。

所以。你得晒太阳。那些萋萋得光合作用。可是，每当你在太阳底下。你都感觉的自己快要蒸发了。身上不停有小盐粒冒出。就像一条咸鱼干。你想，这样又腥又臭的自己谁会愿意接近呢。你只好离开，像风一样掠过城市，乡村，高楼，土房。日子很绵长，像河溪一样。你行走在路上，与旁人不曾打照面。你在夜里轻轻歌唱那片看不见的天，用尽你所有的盘缠与干粮。去寻找你的只是你的自由。毫无悬念的平淡你不要，凶恶艰险的峡谷你偏爱。可你并不是不谙世事。

终于，无路可走。你的身前是悬崖，你的身后是猛虎。它在步步逼近。于是，你把心抛向崖底，把肉体丢给猛虎。你的萋萋从此与你分道扬镳。

几小时，几天，几个月，几年。

你听呐。萋萋。萋萋。谁可是在唤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