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疼的弄潮儿

首页 > 美文 > 感人日记/2019-02-01 / 加入收藏 / 阅读 [打印]

 

 

 

 

摇摇车,你知道么,投了银币便会左右摇摆的那种,以前是一个铜板,后来或许是契合物以稀为贵的说

辞要放两枚硬币,于是会放出许多脍炙人口的歌曲,热闹的,喜感的,抒情的。以前和奶奶去江北都要

到大商店门口过把瘾,喜欢选蓝色的卡通猫,因为喜欢听它唱的《卖报歌》。渐渐城里没有了。后来又

在随母拜访亲友的小区某弄堂里看见过一次。再后来就不知所终了。你可以想象,一个晃动着辫子的小

女孩满足的看着来往的人群,她唱着“啦啦啦,啦啦啦,今天的新闻真正好,七个铜板两份报。”那年

她九岁,是懵懂不计较生活的年纪。

  
口琴期末考试,让人紧张到持琴的手发抖的那种,没有音乐细胞的她竟然得了优,这比一记骤至的耳光

更让她念念不忘。于是之后的一个寒假她甚至去书店买当下流行音乐的谱子。那时芒果台正热放《大长

今》,空虚的外公很是着迷,每当他尽兴地追完两集新剧情,我就会将它的片尾曲《希望》吹给他听。

他倒也欢喜,一面研究他挚爱的象棋,一面用食指与无名指轻敲桌面以迎合我。时间长了,这恰如睡眠

一般成了每日必做的事了。尽管,那时的她不曾思量,歌名既叫“希望”,词中为何出现一句“看天空

雾聚散试谁定下。”的质问。也罢,她也不会明白。 
  
“祝您生活愉快。”亟不可待地查中考分数时,于短信末尾出现如是一串话。“中考失利”是之后同学

间话题中最频繁的字眼,它予我的,恐惧多余难过。其实我是没有难过的,否则就不会平静地看着聊天

群里的同类悻悻然吐槽,也不会兴致淋漓地三点时分几个同病相连的人约着去九峰山看日出了。太阳

升起时她的目光集中在另一个女孩身上。那人站在一块高起的岩石上,岩石边沿一圈有不知名的野花,

她的汗渍一面蒸发,一面顺耳根的长发流下,天微亮,她的侧脸看不怎分明,只是瘦高的轮廓,如一株

辛夷,可是她真美。像她之后感怀日出真美一样。第一次,那个唱“大风大雨满街跑”的女孩,那个吹

了一个冬天的“希望”的女孩,觉得有个梦在靠近自己。非常近,非常美。 
  
高考,她一度避讳提及的,高考。也曾狭隘地认为,她这几十年的奋笔疾书,凭什么你一直考卷就潦草

的把她定义为好或者差了,把她的人生规划成“靠谱”或者“没戏”了?是为了让本是跳进夜晚江面捕

鱼的人妄图捉星?还是为了让更多无解的少年把热血清醒地涂到地上? 
她不知道。 
处于下风且无进展的理综,没有优势且起伏不定的文英。她好像永远都在这么看似不糟糕实则危险地位

子。关于现处境的尴尬她已抱怨很多次,也不再唠叨。她清楚她的顽疾,希望用更多的挥汗如雨以治愈

。现在,她或许或许是需要盲目的试探与冒险的,如此也好使被挥霍的日子有所附丽。 
  
“你有梦想么?你想做什么?”这和该市是当下的我们困惑的。很多人也如是问过她:为她的去路忧虑

父亲,母亲,和她一起抱怨生活的狗血偏偏又迷恋生活的知己,已从此处毕业的学长,在异国求学的

哥哥,云云。“我不知道我能做什么,我好像一无是处。”“让我想一想,我想我还要更长的时间。”

“我说不出我喜欢什么,我不喜欢碌碌无为。”她在质问自己的同时这样模糊地回答他们。检点这些年

几次纵情又小心翼翼的梦大抵如此:她想当作家,但它诚然是个折煞人的职业,对这个世界思考太多是

会使自己变得危险的,何况她也非一个思想深刻且能让他人受益匪浅的笔者,而只是情绪来了,写几篇

博文抒泄的俚俗人中的一个。她想过去做个导游,满足自己渴望旅途的风和日丽的愿景。可是她委实不

会说话,而这与父母期望的公务员相距甚远。最后,她决定去学设计。可我从不曾向父母提及。有,也

仅仅在只言片语中暗示“你们明知官场腐败还要把我忘臭水沟里推搡吗?我要学旅游学,或者语言学,

或者设计学。”而后半句是她从不敢说出口,于此虚加上去的。每当欲言又止的时候,她最是恼恨自己

。 
  
她记得,暑假补课那段时日,她正拷贝英语听力资料,偶然间翻到一个名为《一百天》的文件夹。于是

点击进去大体浏览了。其中一页上面的醒目字样振奋了她——当石头有了愿望。“我也可以有愿望,我

不是为了要不辜负谁或使谁心满意足而生活的。我是来完成一次冒险的。在这个过程中,我要和磨难

量。所以现在不过是踩钢索的表演而已。”她反复喃喃。 
  
从前周遭的长辈常关切地问她“学习累吗。”“不累。”她回答。是因为当时的确学的轻巧。而现在他

们同样在见面寒暄时问“学习累吗。”“不累。”她亦这样答。是因为甘之如饴。因为唯有在奋斗的时

候,她方才看见以后那个快乐而不安乐得自己,也只在那时候,她笃信生活是善良不会欺骗自己的。出

生于五六十年代的人们是非常信仰毛主席的:厅堂前要挂毛主席的头像,吃饭前要大喊三声毛主席万岁

,唱的歌是伟大领袖毛主席,指引我们向前进。我想,要是毛主席把那句对婚姻的崇尚换做理想,于是

便有了——一切不以实现理想为目的的理想都是耍流氓。是不是就有更多的弄潮儿了呢? 
  
她这愚直之人,是很相信命运的,并且固执地认为,命运这东西,任谁也拗不过。可她亦是不甘心的,

于是跑进潮水中奋力捣腾出一波自诩为美丽的浪花。 
岸边裸足的人们或指着她,戏谑:“好疼的弄潮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