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击鼓其镗,踊跃用兵。土国城漕,我独南行。
从孙子仲,平陈与宋。不我以归,忧心有忡。
爰居爰处?爰丧其马?于以求之?于林之下。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于嗟阔兮,不我活兮。于嗟洵兮!不我信兮!
——《诗经·邶风·击鼓》
记得当初喜欢《诗经》就是因为这首诗。那样苍凉沉郁的句子,那样沉甸甸的感情,只读过一遍,便再难以忘记。
这是一个深沉而无望的爱情故事。一个征夫和妻子之间的爱,沉默到连名字都没有。
千年之后,我们只记住了他的誓言: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我愿意同你一起到老,将你的手紧紧握牢再也不松开,直到死去。
飞流而下的跌宕起伏,珠落玉盘的清脆响亮。
世事在生死之间时,人即使人不由己也还有一丝转圜和补救的余地,然而一旦生死相隔,即使有再大的心愿也无能为力了。《击鼓》传达的就是这种生死相隔的无可奈何。
“击鼓其镗,踊跃用兵。”
一场战争打响。他是那个主战国的队伍里的一个普通小兵,跟随他们的将领孙子仲,踏上茫茫的征途。每个人都无法逃脱,从将领到士兵,所有人都是受害者。需要背井离乡,告别家人,时刻面临死亡。
“土国城漕,我独南行。
如何地依依不舍都将离去,你能够了解吗。
君子于役,不知其期。
一场场战役,倒下的人越来越多。他踩在尸体上沉默地走过,没有幸存的庆幸,只有对妻子的思念,越来越深。
或许,有幸我可以不死吧。可那时,我已经白了鬓发,苍老了容颜,你,还会认得我么?
当我们不能回头的时候,只能继续往前走。
终于,他也倒下了。他闭上眼睛,几乎感受不到死亡的疼痛。他不可遏止地想起他的妻,想念她的所有所有。他仿佛又看见她去田间为他送饭,远远地站着,明眸皓齿地对他笑。柳絮飘飘地落在她的头发上,风吹得她黑发如风中的杨柳,轻舞飞扬。
因为她,他如此眷恋这人世。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他想起对她许下的誓言。只是,原谅我,无法做到了······生死的距离太遥远,我们的誓约,难以实现。
“于嗟阔兮,不我活兮。于嗟洵兮!不我信兮!”
愿来生,我们生在一个没有战乱的年代。我还你平淡幸福的一生,还你那个,没有实现的誓言。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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