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头花

首页 > 美文 > 长篇故事/2019-01-12 / 加入收藏 / 阅读 [打印]

爱花的男人

  骨头花一场盛大而浪漫的婚礼之后,周昕雨终于成了孙函的合法妻子。后者是一家大公司的总经理,成熟稳重,英俊多金,是所有女人心目中不折不扣的钻石男。

  婚后的生活平静而幸福,但幸福中偶尔也会飘过几丝阴影。周昕雨发现她的老公似乎有某种不为人知的怪癖。

  他很爱花。确切地说,是一朵花。

  周昕雨从未见过这么奇怪的花,孤零零的一朵,种在一个黑色陶罐里,总是含苞欲放的模样,却从未见它盛开,也从来未曾凋零。花下泥土的颜色竟是不同寻常的灰白,透着几分诡异。平日里从不见孙函浇水,也不许她浇,那花苞却依然长得很好,艳丽而硕大,颜色鲜红得就像女人唇上的胭脂。

  “这是什么花?”终于有一次,周昕雨忍不住问孙函。

  “它叫‘轮回’。”孙函正出神地凝视着那花,眼中有种近乎痴迷的柔情。

  “‘轮回’?”周昕雨从未听说过这么古怪的花名,还想追问,对方却再也不肯说一个字了。

  周昕雨曾不止一次看见孙函轻轻抚摸着那红色的花苞,喃喃自语着,神情是她从未见过的温柔,似乎正对自己所爱的人说着动听的情话。

  难道,他爱上了一朵花?

  有时周昕雨心中会突然冒出这样古怪的想法,但是连她自己都觉得荒谬,因为孙函除了对这花特别着迷外,别的一切正常,处处显示出精英人士的成熟干练,待她也越发体贴,知道她近来身体不适,就让她辞职在家休养。

  周昕雨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这些日子总是嗜睡,老是觉得疲倦和头昏,脸色也越来越苍白,起初她以为工作太累,但休息了几天状况却并未好转。

  “我是不是病了?”她忧虑地问孙函。

  “别胡思乱想,我看你是太累了,多休息一下就好。”孙函总是这样回答她,然后给她买回各种补品。但她总是懒懒地提不起食欲,整个人也越来越没精神,大多数时候都躺在床上,连门都懒得出了。

  终于有一天,她的一个闺蜜来看她,一见面就惊呼:“你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什么样子?”她愣愣地问,神情宛如梦游。

  闺蜜气得一把将她拽到浴室的镜台前:“你看看你的鬼样子!”

  镜子里的人头发乱得像鸡窝,双目无神,眼睑泛青,面色惨白,连嘴唇都失去了颜色。

  这是我吗?她一下子惊呆了。

  “还不快去医院检查一下!”

  闺蜜硬把她拉到了医院,检查的结果竟然是“重度贫血”。

  “我怎么会重度贫血?”晚上,她把去医院检查的事告诉了孙函。

  “谁叫你不肯好好吃东西,整天都说减肥,连我给你买的补品也不肯吃!”孙函声音隐隐有些怒气。

  周昕雨羞愧地低下头,刚结婚那阵她确实为了保持身材苗条而减少了饮食,但现在却越来越没胃口,难道,我得了厌食症?

  周昕雨一下子害怕起来,“老公,我错了,以后再也不节食了。”她撒娇地抱住孙函,后者脸色缓和了些,端出一碗红枣桂圆枸杞羹,舀了一勺在她口中,“这是我给你炖的补血的药膳,多吃点,把失去的血都补回来!”

  “谢谢老公!”周昕雨感动地说,甜甜的味道在舌尖化开,漫得一颗心也甜蜜起来。

  花中的美人脸

  这天半夜,周昕雨突然惊醒过来。

  半开的窗户吹进深夜的凉风,雪白的窗帘在风中怪异地扭动,惨青的月光正照在窗台的花朵上。那花竟然慢慢开放了,一片一片,妩媚而妖异地绽开,就像一位美艳的女子正慵懒地伸展着四肢。

  花的颜色艳红得像要滴下来,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淡淡的腥气,不是花香,而是──血的气息。

  周昕雨心中禁不住升起一股寒意。就在这时,一阵冷风吹过,那硕大的花蕾突然朝她这边斜了斜,那一刻,就着惨青色的月光,她看见花蕊中突然浮现出一个女子苍白无色的冷脸,一双妖魅而神秘的眼睛,暗放着幽绿的诡光,宛如毒蛇一般冰冷地盯着她。

  周昕雨惊惧地张大嘴,想喊,却发不出一点声音,整个人仿佛深陷梦魇,动弹不了半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看着那张女人脸毒蛇一般朝她冷笑,看着花的颜色越来越红,越来越浓……终于,鲜红的颜色从花瓣上滴了下来。

  竟然是血,一滴又一滴,不停地滴落,血腥的气息浓烈得令人窒息!

  周昕雨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第二天醒来时已是中午,阳光正灿烂地照在她脸上,昨夜恐怖的一切就像朝露一般消失了,没有留下一点痕迹。

  或许,那只是个噩梦而已。

  周昕雨刚刚安慰了自己一句,下一秒,就突然惊恐地瞪大了双眼。

  窗台上那朵花,真的开了!

  昨夜惊怵的一幕如同飓风般涌上脑海,她禁不住尖叫起来。听见叫声,孙函急忙从厨房跑进来,将她柔弱的身子抱进怀中,担心地问:“你怎么了?”

  “花,花……那朵花……”她浑身颤抖得说不出话来。

  “那朵花怎么了?”孙函奇怪地问。

  “花……开了……”周昕雨将头死死埋进孙函怀中,不敢再看那花一眼,但脊背却依然感到一阵寒意,仿佛有毒蛇一般的目光在阴冷地盯着她。

  “花开了有什么奇怪的?” 孙函似乎有些哑然失笑,“这花养了那么久,本来就该开了。”

  “可是昨晚……我看见花里……有一张……一张女人脸……”

  “你确定?”孙函浑身一震,目光奇异地看着她。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周昕雨恍惚觉得,他的眼中竟掠过一丝抑制不住的欣喜。

  一种更深的恐惧,像染毒的手指一般,突然掐住了她的心口。周昕雨呆呆地说不出话来,突然觉得眼前的人是那样陌生,自己似乎从来就没有了解过对方。

  见她六神无主的模样,孙函叹了口气,说:“你最近身体很差,可能精神也受了影响,产生了幻觉。所以我决定请假,带你到老家的别墅住段日子,那里新鲜的空气一定能帮你很快复原。”

  “老家的别墅?”周昕雨觉得很奇怪,她从没听对方提起过老家还有一套别墅,

  “是我爷爷留下的老宅,已经很多年没回去了。不过前段日子我叫人修缮了一下,想给你个惊喜,那儿山清水秀,你一定会喜欢。”孙函温和地说。

  看着对方关切的神情,周昕雨心下有些感动。孙函是个事业心极强的人,整天早出晚归地忙公司的事,现在为了她竟肯放下工作,她不觉有些惭愧,看来是自己想多了,也许真的只是场噩梦,花开不过是个巧合而已。

湖畔别墅

  三天后,他们终于来到了孙函老家的别墅── 一座位于山中的庭院式住宅,旁边有一个天然的湖泊,湖水在夕阳的余辉下不断变幻着颜色,像一颗完美的宝石般熠熠生辉。

  “这儿好美!”周昕雨由衷地赞叹,她几乎立刻爱上了这个地方。

  “你喜欢就好。”孙函宠溺地一笑。

  别墅很大,分上下两层,家具和地板都是实木的,看得出有些年头了,典雅中透着古朴。原本请了个老婆婆照看这座屋子,但孙函说想过二人世界,就让老婆婆回去了。反正他们也采购了一周的食物,在这儿呆上几天不成问题。

  但是两个人住在这么大的宅子里,周昕雨总觉得有些害怕。这儿周围没有别的房子,距离最近的村子步行也要近半个小时。白天还好,晚上天一黑就显得阴森,因为靠近湖边,湿气又重,再加上植被茂密,风一吹就响起一片哗然的涛声,听得人心里直发瘆。

  然而事实证明她的担心是多余的,这里的日子很平静,山中的景色也很幽美,他俩携手登山,并肩看日落,竟也找回了几分新婚的甜蜜。

  只是有时候孙函会离开她一段时间,一个人待在别墅的地下室里,也不准她去看,说是在为她准备一份特别的礼物。

  周昕雨虽然很好奇,却不敢违逆对方的意思,孙函虽然大多数时候很温和,但发起火来却颇为吓人。

  来这儿之前她曾提议把那朵古怪的花丢掉,结果对方就大发雷霆,吓得她再也不敢说什么了。

  紫衣女子

  到这儿的第三天下午,孙函提议去湖上划船。周昕雨跟着他刚到湖边,突然想起忘了带伞,眼下正值盛夏,在那毒辣辣的日头下暴晒,她娇嫩的肌肤准会脱层皮。

  孙函正在解系在湖边的小船,这个时候硬叫他陪自己回去似乎有点说不过去,周昕雨犹豫了一下,便跟孙函招呼了一声,自己独自回去取伞了。

  她刚从一楼的杂物间拿了伞出来,突然看见楼梯拐角处有个紫色的身影一闪而过。

  “谁?”周昕雨颤抖着声音大声喝问。

  那紫色身影仿佛没有听见,依然不紧不慢地朝楼梯上走去,身材婀娜,举步轻盈,看得出是名女子。

  难道是到山中来游玩的人?

  山中景色秀美,偶尔也有游人出没,只是不经允许就擅自闯到别人家里,未免也太太失礼了。于是周昕雨又大声说:“哎,这是私人住宅,请不要乱闯!”

  紫衣女子依然置若罔闻,不紧不慢地继续往上走,周昕雨只好快步追了上去,跑上二楼,却失去了紫衣女子的踪迹,只见最里面一个房间的门半敞着,隐隐能听见风声呜咽,摇动屋后竹林,潇潇如同夜雨。

  周昕雨心下一个激灵,突然想起,最里面这间屋子就是放置那怪花之处。这次来别墅孙函也坚持把那花带来了,只是不再放在卧室,而是放在二楼最里面的房间,并上了锁,钥匙由孙函亲自保管。

  但为什么房门会敞开着?那紫衣女子去了哪儿?

  冷汗从脊背上冒了出来,被风一吹,凉得彻骨。周昕雨觉得双腿阵阵发软,直觉地想要逃,那敞开的房门却仿佛有种奇异的魔力,让她身不由己地,一步一步走了进去。

  房内十分阴暗,被茂密的竹林遮蔽着,一点阳光都透不进来。刚一进门,她的头发衣摆就被风吹得飞扬起来。

  窗户明明紧闭着,房内却似乎正刮着一场旋风,窗帘被风凌乱地拉扯着,不断发出“啪啪”的拍打声,里面空无一人,只有一张桌子,那朵花就放在桌上,被狂风吹得不住地摇晃,但奇怪的是,这样大的风却始终没法折断它,只是花瓣微微收拢,仿佛有些害怕的样子。

  周昕雨呆若木鸡地站着,整个人仿佛被魇住了,完全无法行动,也无法思考。

  “昕雨──昕雨──”就在这时,屋外突然响起孙函的声音,原来他迟迟不见周昕雨,就回来找她。

  这声音一响起,屋内的风就突然停了,窗帘“哗”的一声落了下来,瞬间静止不动。那花也停止了摇晃,鲜红的花瓣重新完全展开,仿佛正在绽放一个无比艳丽的笑容。

  周昕雨一下子恢复了神志,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转身拔腿就跑。

  只听得房门在身后“哐当”一声关上,跟着响起落锁的声音,她却连头也不敢回,一路狂奔出了屋,扑入孙函怀中,满面惊惶浑身战栗着,把刚才看到的恐怖景象断断续续地说了一遍。

  “有这样的事?”孙函似乎觉得很意外,紧紧皱起眉头,快步走上楼去。周昕雨一万个不愿意再回去,但又不敢独自待在房外,只好也跟着对方走了进去。

  来到先前的房间前,房门紧闭着,孙函用力推了推,没推开,就又取出锁匙打开了门。周昕雨觉得他似乎很紧张,一进屋就先去查看那花,直到确定它安然无恙,方才不易察觉地松了口气。

  “老公,咱们赶快离开这里吧,我再也不敢在这儿待下去了。”周昕雨扯着孙函的衣袖,害怕得直掉泪。

  孙函却叹了口气,摇摇头说:“昕雨,一切只是你的幻觉而已。再说明天就是咱们结婚的纪念日,我要送给你的礼物还没有完成呢。要走也等过了明天再走,好吗?”

  “结婚纪念日?”周昕雨疑惑地问,他们结婚才一个多月,哪来什么纪念日?

  “在我们家乡有种风俗,结婚四十九天之后,丈夫要送给妻子一份亲手做的礼物,这样他们的婚姻才能幸福美满,天长地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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