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合租部下
吕老板把手往这边一指,我差点让含在嘴里的半口饭噎着。都是我毛楞楞的没说清楚,怎么是个男的?
招聘到这座小城市后,我与婷婷合租下一间两室一厅的房屋,两年来,与婷婷与房主都相处得很好,房主挺够意思,两年多没涨房租。可是,婷婷家里突然出了事,让电话给催了回去,而且永远不能再回来,偏偏又到了下一季度预交房租的日子,我一个人怎么住得起这么大的房子啊,于是,我就到房屋中介登记,称愿意与人合租。三天后,终于有电话来,说,你那个合租伙伴找到了,你来看看?我高兴得忘乎所以。哪知道含着半口饭跑下了楼,我的合租人却是个小伙子,对方也许让我的美貌给镇住了,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不知道说什么合适。
可本小姐的性格不容许我承认自己的失误,便冷冷地说:“你这副模样干什么,你是租房呢,还是有别的企图?”
那小子连忙说:“租房,租房,暂时没有别的企图。”
嘿,听口音还是东北老乡,至少是一个省的。我立即有了一种安全的亲切感,但还是冷着脸吩咐:“什么暂时没企图?永远别想!还呆什么呆,先去看房再说,我最瞧不上的就是优柔寡断的人。”
假如他发现本小姐态度不好,转身就离开,那可再理想不过。谁想到这是个没骨气的主儿,抓起行李就跟我出了门。一个女孩子跟男生合住一个屋?管他,只要我毫不畏惧地撑到最后,他想不退缩都不成。
我带着那小子登上三楼,敞开婷婷的那间卧室,里面女孩子的香水味儿依然清晰。那小子贪婪夸张地嗅了嗅:“好一处香闺哪。小生与她接力同睡一张床,今生也算得上半个艳福了。但不知这位小阿妹去了哪里,能告诉我联系方式吗,问候一下也好啊。”
我恶狠狠地搡他一句:“快死了你那份癞蛤蟆心吧。人家回故乡主持她外孙女儿的婚礼去了。”
我这话够刻薄的,其实婷婷算周岁才22岁。小伙子遭到抢白,并不接我的话,白白地浪费了我大脑的资源,这让我很有些失落。他把行李掼在婷婷的床上,伸过手来:“应当认识一下,我姓宫,你不必叫我老宫(公),就叫姓宫的或者租房伙伴吧。”
“哪个也休想。”叫老公,叫伙伴?这小子纯粹是想找我的便宜,我才不去握他的脏手呢,就让他尴尬地悬在半空,然后自行缩回去。我说:“别整那没用的,先谈谈房租问题,谈不拢你还得走人。”
“这东北女孩一到南方,倒是变得挺讲究效率。您老人家先开个价?”这小子油腔滑调。
“房租每月500元,水电、卫生费用另算。”我说,“让你(摊)二百五,有些不好听,那就两百六吧,马上交仨月的。”
我还没得意完,你瞅他回应的:“我多掏10块钱,那可就占了你的便宜,因为摊到你那儿,连二百五都达不到了。还有什么房客须知,请一并通知。”
这么油腔滑调的主儿偏叫我给遇上了,以后麻烦不会少的。可是,好不容易找到替我分摊房租的,我不能把他挤兑走。我说:“先入为主。我当然是你的领导,你充其量是我的合租部下。你听好了,卫生间、厨房共用。卫生要共同清扫,除此之外,你要遵守纪律。在房间走动,衣服不能穿得太少,更不准踏入我房间一步……”
“遵命。”这小子一脸坏笑,“我保证洁身自好,坚决不进您的房间。你当我脑残呀,万一把持不住失了身,两个二百五全落在我肩上,那才是正宗的吃亏!”
我转身就走。
没见过男人是咋的啦,伶牙利齿的我今天发挥得咋如此失常,有些斗不过他。你等着,坏小子,本姑娘有的是治你的方法。
谁知道,第二天我就失望了。
姓宫的原来是天天上夜班。我没下班他就走了,第二天早上我要出门时才回来,连招呼都不跟我打,关上门就呼呼大睡。等我晚上下班,发现他把屋里认真清扫过一遍,尤其是厨房,收拾得比先前还干净。我房间门上留了一纸条儿:领导,忘记了汇报,我其实是上夜班,星期天泡吧(绝不泡妞儿),这样,就等于我没在您这儿睡觉或者说您睡觉时我不在,再或者也可以说虽然我在您这儿睡觉,却是跟我自己睡。这您放心了吧?
我发现我遇上了一个高耗费油的灯。这小子不是东西,你泡不泡妞我管得着吗,说这话是不是含有挑逗的意味?就算留张条子,也得拐弯抹角地占我不少便宜。我不喜欢这种油嘴滑舌的男人,但我好歹还喜欢他的作息时间,这样眼不见,心不烦嘛,到时候讨房租就是了,管那么多,我吃饱了撑着呀。
姓宫的就这样每天只见纸条不见人。他真有雅兴,每天乐此不疲,靠贴纸条跟我犯贫。10多天过去,反而搞得我有些失落。本姑娘跟谁斗嘴都占尽上风,凭什么跟这姓宫的吃了亏,却找不到返本的机会?我后悔不该把预交房租的期限定得那么狠,比如半个月结算一次,他总不能把钱跟纸条粘在门上吧,他得讨我的收据呢。这下好,我想在他面前摆点领导的架子都没机会呀。
我开始在姓宫的房间找毛病。但这小子狡猾得很,他的衣服都是悄悄拿到外面洗熨,被褥叠得跟刀削相似,我犯贱似的狠劲在他房间里嗅,企图嗅到一点男人房间那种让人恶心的脚丫子味和烟臭什么的,然而,我白费了心思,没嗅到。他衣服拿外面洗什么意思?想在用水上做文章?本小姐可是有约在先,水电费均摊,你不用那是白不用。
就在这找不到敌手般的烦恼中我捱过了20多天,每次他写的汇报纸条儿都被我狠狠地扔进废纸篓里。这小子神神秘秘,他做什么工作?嗨,关我嘛事,我锁定他身份证,让他跟我均摊费用就是了,操那些闲心累不累呀。
这一天晚上,我在网上与文友聊天,听到走廊里梆梆梆的响,是收水费的敲对家门。我突然想起,怎么没往我门上贴缴费通知呀。我好奇地打开门锁等待着。事情有些反常,这次收费员收完对门,并没收我的。我得主动些啊,否则怎么通知那姓宫的?我问:“师傅,我家的水费多少?”
“你家的?交了。”
“交了?谁交的?”
“那我不知道。反正交了。”
真是奇了怪了。莫非姓宫的献殷勤,替我付了单?然而就冲他那德性,做点好事还不得让地球人都知道哇,怎么可能跟作贼似的?再说,收费员哪会不知道呢。其实虽然合租一房,本姑娘还不算小气的,我不担心姓宫的赖掉费用,我是想跟他正面冲突几回,把上几个回合丢的面子找回些来,可是,连这点机会也没有了吗?
星期五我回到住处,没见姓宫的汇报纸条,一低头却看见了他的鞋,这让我既失落又惊喜,一个我暗骂自己没出息,素不相识的合租部下,见到他的鞋有啥兴奋的!然而,另一个我却操纵着咳嗽一声:“你没上班啊?”
“报告领导,我病了。现在刚刚好转,却误了打卡的时间。请领导放心,我保证紧闭房门,决对不跨进你房门半步。”这坏蛋病了人,却病不住嘴,改不掉的是那副德性。
“我问你那么多了吗?”我恨恨道,“死出来吧。我就那么可怕,我会吃了你?”
没有声音。
我去厨房里忙活,他悄悄过来了,夸张地喊:“哇,我口福不浅呢,有美女亲自为之掌勺了!”
我没好气:“自作多情。谁为你掌勺,那是我自己准备的。”
“骗你自己呢。”他笑得更坏了,“就您那体型,能装得了这么多吃的,除非承认自己是猪。”
还没等正式过招,我就被他顶了一跟头!但我不能跟病人一般见识:“想让我可怜你,那就把嘴给我闭上。”您说我这是怎么啦,20大多,又不弱智,我咋就对眼前这副滑头恨不起来呢?
让我庆幸的是,自从姓宫的搬过来,我的命运开始转变。我是在一家公司做文秘,但我感觉那姓郑的老总对我过份关注,有事没事,总愿意问我些与工作无关的事,这让我反感又不敢表现出来。50多岁的老头子,听说他又没配偶,想干吗呢。我想,我得学会保护自己。可仅有保护意识是不够的,有一天,这郑老头儿居然让我陪同他出席一个宴会,还假惺惺地跟客人介绍,说我是他最欣赏的女孩子,聪明稳重有学问……听听,他最欣赏,这是什么意思嘛。因此,我暗暗打定主意,迟早要离开这张虎口。然而,这当口姓宫的来了。也就是第二天,那郑总将我派到离他很远的部门工作,尽管工资略低了些,可多了安全感,这比什么都重要。我宁肯盼望这是姓宫的带给我的好运气,当然,我不可能透露给他的,那小子得知我借了他的光,指不定想出什么话来折磨我!
当然,姓宫的带给我的未必全是好运。就在他搬过来的两周月那天,我突然发烧,卧床不起。待他下了夜班后发现,我已经昏迷不省人事。这小子人道主义还知道些,他摸了额头掐人中,折腾了半天,我只是糊涂地答应着他的问话,小子一急,抱起我下了楼,竟然忘记叫车,一憋气跑到医院急诊室……我住院一周,他守护在医院七昼夜,让我受到了从未有过的呵护。长这么大,我最怕扎针,可是,有这傻小子做陪,我扎针一点也不疼。甚至我想,就算再扎上几周,我也不在乎,瞧瞧,我这不是有些贱了嘛。
“感谢你的照顾。”我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过去,我态度差了些,今后改。”
“没关系,当领导的都这样。”一见我神态正常了,他立刻故态复萌,“挨领导骂那是幸福,我就是那样的贱胚子。”
出院回到家,我眼前一亮:我的卧室里摆放了一束鲜红的玫瑰,上面有字条儿:“康复快乐,生日快乐——小老宫敬献”!
小老宫(公)?这落款儿幸亏我没念出声,否则,又让他占了便宜。
我没来得及反感,另一种好奇占据了我的心,他怎么知道我今天生日?难道他偷看了我的身份证?反正我也没什么怕偷的,瞧在他乖巧地巴结本姑娘的份儿上,看就看了吧。
姓宫的不停地搓手:“不知道喜不喜欢,擅自买了。如果您不高兴,咬我一口可以,千万别把那花扔了。”
瞧把他臭美的。我咬你?我还亲你呢!我把脸一板,“领导刚刚康复,你想让她亲自做饭吗?”
“不不不,”他一迭声地检讨,“又是没征得您同意,我订了餐。如果您还是高兴不起来,那就咬我一口,然后随我去名门。”
哟,他居然在名门饭店请我吃饭,五星级!本小姐是不喜欢浪费的,更讨厌那些在女孩面前装阔气的公子哥儿。但是,伸手不打笑面人哪,我也就屈尊跟随他去了名门。
很奇怪,一进大厅,服务小姐问过好,就直接导入二楼雅间,并没见点菜,左一盘右一盘高档菜就端了上来。
我不耐烦地问:“搞得跟鬼似的,你都安排好了吗?”
姓宫的不接我的问话,举起酒杯,学着领导讲废话的样子,对我说:“今天有三层意思,一是祝领导玉体康复;二是祝领导生日快乐;第三嘛,我有可能要跟您告别了。”
“啊?”听到他要走,我的心不争气地“咯噔”了一下,我……我还没领导够他呢。
“丫头,”这坏小子一眼看破了我的心事,“您别激动,分不分手在此一举,反正那房子我不想再待下去了。”
“什么一举两举啊,我做错了什么?”我竟然带出一点哭腔。
怎么回事呀,本小姐遇上这无赖,算是彻底栽了面子,难道就为一半房租,舍不得放他走,就不怕他以后得寸进尺?
“好了,现在是决定我命运的时刻了。”姓宫的突然单腿跪地,“于小璐,嫁给我吧!你不答应,我可真就要搬家了……”
我脑袋嗡的一下,灵魂有出窍的感觉,这是怎么了,如此荒唐的事,竟然让我糊涂地有了些幸福感。我慌乱地说:“你怎么乱讲,我连你是谁都不认得……”
“丫头,我观察你好久了。不然,我岂能与你同居……不对,应当是同租。”这坏小子拐弯抹角地占了我便宜,却装出一副事出无心的样子,他仰着脸,可怜巴巴地望着我,“为了接近你,我编造了谎言,我练习了半年东北话,我忍气吞声接受你两个月的训导,我容易吗?当然,我希望一辈子都被你训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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