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工作

首页 > 美文 > 长篇故事/2019-01-14 / 加入收藏 / 阅读 [打印]

  突然来了文件,代办员一律清退。

  文生得到这个消息时,是在一个炎热的下午,这时文生正缠着一位老太太揽储。老太太是老街的老户,三个儿子都做生意,文生想,老太太心软,说服了老太太,三个儿子的钱肯定能揽过来。天热得不行,文生耐着性子把嘴皮子磨干了,老太太这才答应分头给儿子们说说,一定让他们把钱都存在文生这里。这时,钟萍就来了电话,把听到的消息告诉了文生。

  保工作文生问,消息确切吗?钟萍心急火燎地说,估计差不多,都吵翻天了,你还傻个啥?快回来吧。

  文生再没心情揽储,回家问钟萍,谁说的?钟萍说,都这么说,咋办呢?

  文生十八岁进银行,整整十年了,虽然代办员算不上正式工,待遇也不算太好,但终究是银行的一分子,总比在老家当拱地虫强。文生和钟萍结婚后就一门心思地干工作,想攒足了钱买套房子,过上真正的城市人生活。可是突然得到这个消息,文生额头上的汗珠便呼呼地朝外冒。

  是老爹托了八层关系才当的代办员,清退了去干啥?总不能再回到老家去。文生说我再问问,就跟关系较好的核心人员联系。对方支支吾吾,没肯定也没否定,文生已感觉到事情不妙了。

  钟萍是文生的乡邻,论气质论模样一点也不比城市的女孩差,但终究是编外人员,便跟同样是代办员的文生成了家。十年的洗礼已冲刷掉钟萍身上的土气,如今年近三十的她仍像小丫头一样清秀。一律清退,就意味着文生和钟萍都要打回老家去。这可怎么好?文生被恐惧的气氛包围着,软软地坐在沙发上发呆。

  你发什么呆?快想想办法吧。钟萍的眼里已有了泪水。

  想什么办法?我有什么办法?文生无奈地摇头。

  小猪、小鸡临死还挣扎两下呢,我们就这样坐以待毙?钟萍说。

  你说怎么办?文生问。钟萍气呼呼地说,你算什么男人,怎么到关键的时候总让我拿主意?钟萍苦脸想了很久说,找找人,送点礼。

  文生说,不是说一律清退吗?找人没用啊。

  那你说咋办?等死?钟萍说,你别总是一根筋,话虽那样说,但总有回旋的余地,找总比不找强。

  文生说,咱哪有钱呢。钟萍说,没多有少,你听我的,晚上就去找毛行长。

  钟萍把积攒的一万元钱全取出来,塞进信封,天一黑就推文生出门。

  怕是不行吧?文生怯怯地说。钟萍一把将文生推出门,吼,还没去你怎么知道不行?你怎么这么没出息?

  万一让走人怎么办?文生老实巴交,做生意肯定不行,回老家种地也不是把好手,这日子该怎么过?钟萍什么心思也没了,灯也不开,黑灯瞎火地坐在沙发上发呆。

  钟萍吓了一跳,是身边的电话响了。文生哭丧着说,毛行长家没人啊。钟萍气得要骂,你猪脑袋啊?他一个交流干部,能在家?肯定在办公室。文生说,我去看看。

  能指望他干点啥事呢,少交代一句话,屁大的事也办不成。如果自己是正式人员,说什么也能找个比文生强八倍的干部。钟萍这样想着,便委屈地落了泪。

  钟萍又吓了一跳,还是电话。文生说,毛行长那里人来人往,我进不去啊。钟萍急了,骂,憨子,你比熊瞎子还笨。你回来吧,我去。

  在家等着吧。等文生一进门,钟萍抓过信封甩给文生一句话便风风火火地出门了。

  挨了媳妇一顿数落,文生也嫌自己笨,坐在沙发上唉声叹气。

  万一清退了,钟萍会不会离婚?呆神儿的时候,突然冒出一个念头,把文生吓了一跳。黑暗里仿佛有个魔兽,正张牙舞爪地扑来,文生恐惧地连忙打亮了灯,手心里已湿漉漉了。

  一个小时过去,两个小时过去,钟萍仍没回来,文生焦急地在客厅里转圈儿,想打电话问问吧,又怕钟萍正好给毛行长说事,反而误了事。马上快子夜了,钟萍仍不回,文生按捺不住,出了门站街边等。

  一辆出租车停下来,钟萍下来了。文生忙奔过去问,咋样?钟萍不耐烦地吼,你站这里干啥?回家!

  钟萍脸颊红彤彤的,眉眼里似有喜悦。文生忙问,成了?钟萍把信封扔在桌子上说,精神没变,一律清退。文生傻了,那咋办?钟萍心平气和地说,毛行长答应再想办法。文生问,清退了还有啥办法?

  不给你说,活人不能让尿憋死。钟萍去洗澡了,把文生傻傻地丢在客厅。

  钟萍洗了澡就睡了,睡得很沉很甜,发出细微的鼾声。文生按捺不住,推钟萍问,到底咋办?钟萍不耐烦地说,睡吧,以后你就知道了。

  他们果然被清退了,都很气愤,嚷嚷着去闹事。钟萍一把拉住文生说,你别去,去了反而坏事。文生不知钟萍的深浅,只好听媳妇的。

  闹的确没用,一切不可更改。可没出一个月钟萍便在一家很大的超市上班了,做财务主管,待遇反而升了。钟萍说这都是毛行长托关系办的。

  他为什么单单给你办?文生问。钟萍反问,人家不帮我办,你能帮我办?你好好待着,啥都别多问,你的事我再慢慢找他。他答应的事就得一一兑现。

  他答应什么了?文生问。钟萍说,他说让你去聚塑集团。文生吃惊地张大了嘴巴。那可是小城的招牌企业,听说保安工资也拿两千多。可他为什么单单帮咱呢?文生很想问问,但权衡很久,终于把话堵在喉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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