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感孤独

首页 > 美文 > 长篇故事/2019-01-14 / 加入收藏 / 阅读 [打印]

  薛成的稿子发表了,得了笔稿费,虽不多却让科室里的人激动了半天。陈力敏说得请客,薛成说:“请就请,大家说这钱够去哪的?”杜宪准说:“得找个能唱歌能跳舞,还能喝酒的地方!”薛成说:“那不够可怎么办?”杜宪准大乐:“那就只好集资了!”

  <a href=http://www.00-edu.com/edu-info-570-0.html target=_blank class=infotextkey>情感</a>孤独陈力敏的原意是只想和薛成出去的,自己却不好主动说出口。偏杜宪准是个少心没肺的,嚷嚷着自己和吴玲也要参加。陈力敏无奈地应允了。四人熬到下班,热热闹闹地坐上杜宪准的车去歌舞厅。同室供事十几载,大家好象第一次心贴得这样近。杜宪准心情出奇得好,其实每一个人的心情都很好!

  舞厅里柔缓的乐曲轻悠悠地飘,红黄蓝圆光圈萦绕在舞池上方、激光灯缓慢地旋转着、流星似的光斑时而掠过狂欢者的衣服、一闪一闪地变紫变白。舞池恍若一个漂浮天际的星球,完全可以达到物我两忘的境界。投幕上MTV影像闪烁变幻着:长亭外,古道边芳草丛、山林里、瀑布前、花丛中、月光下男追女逐、或相依相偎……

  刚站稳没多久,吴玲被几个男孩包围。一个扎独辫,戴半只耳环的男孩挽走了吴玲。

  薛城和杜宪准同时感慨世风日下,魔鬼群游。这算是阴间的鬼?还是阳间的神?天!头发全红得发紫,紫得发黄。这眼睛是变不成个蓝色吧?一条小辫,半个耳环就叫帅?前卫和魅力都是这类人定义的?

  他们就看吴玲跳。看着她一直跳一直跳!,跳得面红耳热,头发蓬乱。

  陈力敏笑杜宪准拣得柴禾却让别人烧了水。

  薛城赶紧告诉陈力敏可别再走掉了,否则他们两个太没面子。

  陈力敏笑的有些酸:“逼我自杀啊,十年前可能会有人请,现在彻底完了,我还求你们别把我丢下了!”

  他们三个就一同笑了。

  薛城起身去买口香糖和烟。

  陈力敏就和杜宪准坐在人影晃荡的休息椅上等。

  杜宪准立刻告诉陈力敏,薛城可能被下调。很快要换科室。

  陈力敏问有多高的准确率,杜宪准说小道消息。

  陈力敏叹气。

  杜宪准愤愤不平地骂:“狗日的林秃子!真他妈的小题大作。他政策水平再低,也不能做这没道理的事!以后换个林青峰来,跟个哈巴狗似的。给他供事咱得小心!”

  陈力敏很敏锐:“张青峰和林所长又是什么关系?”

  杜宪准双手托着下巴,作思考状:“他什么关系?我倒不清楚,话又说过来管他什么关系!皇帝老子的驸马爷都是寄人篱下的角色,何况是他!”

  陈力敏叹服:“老实人活该受欺负,说换人就换了!”

  杜宪准就揎拳出臂拍打桌面,恨不能立刻签字画押卖身投奔薛城。为他出气为他鸣不平。

  薛城买东西回来,对着杜宪准的手势和怒容奇怪。陈杜二人立刻就不再说什么,他们对着薛城无关紧要地笑。薛城就眯眯瞪瞪云雾山中地也跟随着笑。

  随后分拿着薛城手里的香烟和口香糖。等香烟燃过了,口香糖也嚼光了。薛城就对陈力敏说:“我们都不下舞池,来跳得什么舞?我想你也好多年没来过这种地方了。来,我请——!”

  陈力敏笑着搭上手。薛城反问:“看不起我?我会脚下留情的!”

  “想来是好多年了,毕业工作成家调动生孩子带孩子算来也是十八年了,我怕跳不动!”

  杜宪准开始插话:“会走路就会跳舞,好没个标准、差没个限度、互相学学就会了!”

  薛城直夸杜宪准精辟。

  薛城和陈力敏滑向舞池跳了三圈。三圈后欢呼声口哨声四起时就换迪斯科舞曲。就在他们准备出舞池的一瞬间,他们同时发现吴玲。她的舞伴又换成一个高大挺拔的男孩,或者是大个男人?吴玲笑容可掬,眼睛忽闪忽闪向对面扑。一定软得对方无法招架,任他是谁!吴玲一件大红外套,配一件浅格白色裙,长靴。在舞池中宛如一株葶葶的荷。

  陈力敏对吴玲举止没有多少兴趣。她真挚而诚恳地问薛城:“你和你老婆之间怎么啦?怎么弄到一个挑柴卖,一个买柴烧的地步?”

  薛城一脸平静,口气却明显冷了。“不好说,说不清,一言难尽!”

  陈力敏不语。

  薛城接着说:“我们停下来说一会话吧,先不去管老杜,我们找个地方坐坐,说会话!”

  薛城领陈力敏走出舞池径直上三楼大厅。厅内灯火闪烁,似繁星点点。交相辉映出回光返照的瑶池情调,给人一种去留两惧的浪漫奢华之惑。歌台舞榭豪华舒适。内设中央空调,旋转式台湾电烘炉、腥红地毯、莲花滴露式壁灯、柜上的高档酒应有尽有、有专设的卡啦OK、专供那些个嗜酒客在酒酣耳热之际吼几嗓子。

  穿红绿袍的服务小姐一溜儿排列伺候。陈力敏觉得这里很欺生,尤其是他们这类工薪一族。虽然是薛城请,虽然不用她掏钱、虽然同样她也是虚荣心很强的女人、但现实日子还是要过的。她觉得个人消费往这甩钱太冤了! 说什么她也要换个去处,很真诚地坚持。薛城十分感激……

  他们返回二楼舞厅。薛城干脆把手指到门口的酒店:“我想去喝酒,肯陪我去坐吗?”

  “当然可以!”

  陈力敏极爽快:“你的酒量怎样?”

  “不行,但天天要喝。三十之前滴酒不沾,三十之后离酒不行。当然,如果不介意的话,我请你喝!”

  陈力敏深暗风情:“我觉得女人喝酒很不雅,但是陪你喝,我觉得先醉得是你!”

  “嚯,你吓唬我!”

  “当然不是!”陈力敏自信地挑衅。

  他们躲避杜宪准拐进酒楼。捡一个干净地方坐下,外面闹哄哄来一群酒客。待他们全进来,也就六个人。一个个满脸带笑,洋溢着友情,贴心贴肺地问长问短。他们当中就有人安排:你年长坐这边,他官大坐那边,彼此间寒喧介绍客气谦让一大圈才坐定。

  酒菜上桌之后,有一君子欠身举杯:“初次见面,大家有缘,心理高兴。来——喝!”众人皆起身碰杯,一仰脖灌了。然后款款有度地落座,夹菜闲话。服务生连忙把空杯倒满。大概是过得去五分钟时间,又一个人起身举杯:“从此相交,多了朋友,值得庆幸!来——碰!”

  陈力敏和薛城看得有趣。天,哪行都有高手!你看看人家,乖乖!花样翻新地喝了一杯又一杯。烈酒好似凉白开!

  薛城含笑问陈力敏:“你说我们怎么喝法?”

  “以酒解忧,转祸为福,来——满杯!”

  “不,不,!”薛城笑得打颤:“应该是知己相陪,好酒不醉人,理应痛饮,来——双杯!”

  陈力敏见识了薛城的敏捷和幽默,原来他也不木。以前为什么没发现?

  正说笑取乐,一女服务生径直走过来问薛城:“先生,您还需要什么?”

  薛城无声地笑笑,用眼睛问陈力敏。她摇头。

  薛城就说:“帮我们放一首歌,B安[海阔天空}有吗?”

  服务生点头,转身去放。说话间,柔缓舒展的乐曲悠悠弥漫开来。之后便是一个男人,深沉而哀怨地乞求似地唱。歌词完全是粤语,陈力敏完全不懂,听得她恍惚迷离、难定其所指。隐约之间总觉得有人在冰冷的世界里行走着乞求什么?或者是排遣积压心中惆怅?

  薛城忘情地跟随着唱。

  天!陈力敏吃惊地发现,薛城的歌还唱得很好。包括用粤语唱……

  但是她并没有立刻表扬,她说不清为什么。

  她就那么不动声色地由着他唱,直到唱完。他们都没说话。

  薛城眼神深深的,开始一根紧跟一根抽烟。

  陈力敏觉得这气氛很能感染人。她沉默,他也沉默。

  “时候不早了,酒不可以再喝了,找找他俩我们走!”

  薛城微笑:“我,知道,不过我还想再多呆一会儿,心里烦!”

  然后求助似地问:“我是不是活得相当失败?”

  “那倒不是,我只是觉得有些粗糙。你不应该总折磨自己,我们都喜欢犯直线型错误。好的时候乐观得看不见困难,糟的时候糟得看不到转机!”

  “我痛苦得是婚姻。”薛诚坦诚说。

  “其实婚姻根本不是情人的组合。只是丈夫妻子,人生旅途中的生活搭挡而已!”

  薛城叹气:“我时常问自己,生活中什么是女人幸福?我该怎样给予?难道我真的没有做丈夫的情愫和天赋?”

  薛城突然抓着陈力敏的手,镜片后的眼睛潮潮。

  陈力敏立刻就觉得全身血液往脸上涌,自觉连嗓音都哑了。她分明觉得自己在颤抖,一种欲哭的感觉……

  她知道如果继续下去,她没有能力抵御……此时此刻她有千百种理由,万百种闪念在她脑海中交错轰击。

  她必须挣脱。是的,必须脱挣。她低着头无声无力地挣扎她相信薛城还不会坏到惹她生气的地步!

  薛诚苦笑摇头,轻叹一声放了她的手。自自然然地爽声说:“你知道吗,我很喜欢听你说话!”

  她不答,不知所措。是走是留?恍若梦中。兀自磁在哪里庆幸:“什么叫一念之差啊!婚外情大概就是这样一来,就发生了?”

  “来,我们把剩下这点喝完。”薛城不服她酒量。倒抓了酒瓶伸手夺她面前杯子。“刚才的事,我很抱歉!”

  她闪笑一下,并不看他。她独自在心里对自己说,万般无奈往往都是一念之差啊!如果能把过多顾虑孤注一掷,心灵就减轻那份震颤神伤的饥荒感。不是吗?她觉得是!

  这时,杜宪准出现在他俩视线里。就站在门口,他笑容可掬径直奔过来。揭穿他们罪行似地叫:“好家伙,不够意思。我到处找呢!你们倒躲开我,在这儿喝酒!”

  “我们找你找不到!”薛城开始撒谎。

  杜宪准狡黠地微笑,笑容一直扩展到眼角。以眼光逼视陈力敏询问虚实。陈力敏点头微笑,证实薛城的话是真的。杜宪准把嘴巴一撇,摇头不语。三人都笑。

  杜宪准看看薛城的红脸,然后再看看陈力敏面前的杯子。

  满脸是笑,两眼都是话、心里犯酸。

  他随便拉一把椅子坐下。把手搭在薛城肩上:“如果酒能解决问题,我也天天喝。可我脑子里从来就没有树立起酒能解决什么的意愿!以酒解忧?自欺欺人而已,我就不信酒的魔力!”

  “ 我也不信,可我天天喝。不喝酒我好象没事做,酒喝多了就出洋相!”

  “哈哈,你们拉着手说知心话,我想并不是喝多了吧?”

  杜宪准得意自己的发现。

  薛诚双颊微红。

  杜宪准呵呵一笑,不容置辩。

  陈力敏恨得牙根痒痒,但无话可说。不说又似乎圆场不了薛诚和自己。于是她岔开话题:“听说你老婆是个画家。还要开个人画展?了不起啊!”

  “画家?她是什么画家?她只是学美术的。艺校毕业,天天在家里支了个画架跟真的似的。养了几笼鸟。她看鸟的次数,可比看我的次数多多了!我真想煮一锅汤,然后把那些鸟认认真真给剖了!”

  薛城和陈力敏开怀大笑。

  杜宪准自己也忍俊不禁:“你是不知道,我每时每刻都压抑的要命。尤其是看她调色涂抹的时候。几百次赌气说绝不对着她那两片玻璃微笑了。我宁愿要家庭主妇,也不稀罕画家!你听人家怎么说?不想过了就散伙!”

  “她倒有气魄!”

  “那可是,不但有这气魄。还有更精彩的呢!人家不是养了鸟吗?天天看,时间长了还真画出来了。两只鸟并排着在枝条上,也看不出什么来。但是她的题词叫我发疯:”当年不肯嫁东风,无端却被秋风误!是个什么意思?我左思右想了一通。就添补一句:还原成双!这下可惹祸了,吵闹一夜后,抱着画板跑了,回娘家去了,叫不回来!“

  陈力敏爽爽快快地笑着,不关痛痒地听热闹。

  薛城圈在烟雾里笑得直干咳:”你也太疑神疑鬼了,多疑了。知道啵?一幅画嘛,哪是艺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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