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出嫁

首页 > 美文 > 长篇故事/2019-01-14 / 加入收藏 / 阅读 [打印]

几个闲汉互相递个眼色,心底里乐翻天。

这个时候,背后有个人唤张老汉,张老汉知道是小货店里的女老板,便回头说:“我喉咙痒着呢,快给我来包好烟。”那女老板拿来一包红塔山,张老汉连瞧也不多瞧一眼,付了钱,便撕开烟盒,给那几个闲汉一人递过一支,然后就笑不离口地踱着脚步回去。

回到家里,只见女人在那唉声叹气,又隐隐约约的听见隔壁房有抽泣声,他心里犯嘀咕,就有些不奈烦,刚才的高兴劲儿霎时消了一半。女人语气沉重的说:“我把事情和女儿说了,她在哭哩。”“哭啥,这是好事。你去劝劝她,想清楚就好了,别哭天抹泪的,要是传到李亲家那边去,多不好呀!”说完背着手又走出去。

而张宁一直哭,直至结婚那一天,结婚这天,村里人除了田富和胡二外,都来闹喜了。张老汉高兴得一天合不拢嘴,又是给众人发烟,又是叫人杀猪杀鸡,办了十几台酒席,大饮了一番,一时间,他也就成了村里人议论的焦点,名气一跃超过了村长,说起话的份里大了许多。不管他在村里的哪一个角落闲逛,总会有人走上来递过一支烟,并会说:“张爷,你真有福气呀,女儿嫁了个大富人,以后你就不用再操心了,只坐着睡着享受就行了。”张老汉被恭维得心花怒放,心想,怪不得鬼也想发财,发财了就有人来捧,被人捧的感觉就是爽。

                    四

而大概是过了一个月后,黄道婆忽然匆匆忙忙的赶来了,一进门就嚷:“不好了,不好了,张宁不见了!”张老汉夫妇正在悠闲地吃着饭,脸色立即变了个样,“什么——什么不见了?”黄道婆擦着额头上的汗液说:“哎呀,都不见两天,李家那边着急死了,派了好些人去找还没找到!”张铁汉呆住了,女人也呆住了,许久都没能反应过来。

原来,阿三虽长得英俊,却是个呆子,什么也懂做,又加性情粗暴,张宁刚去到不两天,就被他狠狠的打了一顿,根本不把张宁看作是自己的妻子。张宁受不了,对这种痛苦的生活完全失去了信心。且又加心底里一直对胡二念念不忘,于是就找了个机会逃了出去。

    胡二和张宇从小就是在一起长大的好伙伴。俩人形影不离,就连上学和放学也等到对方一走。胡二在学校里像一位大哥哥一样保护张宁,不让任何人欺负她;张宁也像一位小妹妹,娇小地偎依在胡二的身旁。后来,胡二的家发生了巨大的变故,父亲去世,母亲则改嫁,他成了孤儿,不得不退学回来。张宁在学校里没了这位大哥哥的陪伴,心里寂寞,也就跟着退学回来。俩人在家里经常来往,总是粘来一起,直至张宁结婚的那一天才开始分开。俩人都为分开悲痛不已,胡二以为再也见不着张宁,直至张宁从李家逃出来后出现在他眼前的那一刻,他还是不敢相信,呆了很久,才知道这不是梦。

他很高兴,但同时又感到很惊讶,心里隐隐作痛。她瘦了,脸憔悴煞白,没有一丁点血色;单薄的身子站在微风中,显得有些懦弱。她以前胖乎乎、充满滑润的脸蛋哪去了?她那丰满的身子又哪去了?他忍着心里的痛紧紧的将她抱入怀抱,泪水像断了泪珠一样,一滴滴的落下。

他不能让别人欺负自己的心爱的女人,他不忍心看心爱的女人受苦,他想,他要拿出勇气去为她报复,像儿时一样保护她。但是,他却被她扯住了。她颤抖的手拉住他的手,泣不成声的憋了一句话:“你别去,我不希望你有何意外。”他愕住了,很久很久的伫立在那里,感到撕心裂肺的痛。

当晚,张宁没有回自家去,而是躲在胡二家过夜。吃了晚饭后,到院子里乘凉,这是个很静的夜晚,充满了祥合与安稳的气息。黑暗的天空泛着几个小星星,正眨呀眨呀地抖着;月光如同长长的瀑布,静静地泻在院子里,使朦胧的夜色度得白亮,更增添了享受的情趣,她偎依在他的怀里,酣然入睡。

第二天,她早早的起床做好了早饭,但她怎么也咽不下去,她知道自己终究还是要回去的。她心一阵一阵的痛,实在不想与心爱的人分开,却又不得不分开,她的心在离去的岔路口徘徊,久久的不忍离去,离别的痛苦,此时此刻她才深深的体会到。

而他也站在门前痴痴的看着心爱的人远去的背影,那种依恋与痛无法言表……

                 五

张老汉在家担扰了几天,实在是呆不下去了,心想,何不到李亲家那边瞧瞧,免得有人说自己对女儿出走不闻不问,败了名声也不好,再说也好打听一下女儿出走的原因。这样想定了,第二天一早出了门,来到黄道婆的家里,把来意说明了后,黄道婆先是为张宁出走的事叹息了一番,然后就说:“按理说,我这个做中间人的应该陪你去一趟,把事情的细节弄明白,只是,你不知道,我这些天刚好犯了病,腰又酸又痛,走起路来艰难,所以,恐怕不能同你前往了。”张老汉见是这样,不好勉强,只好怏怏的又走回家里去。

他从家里拉出了辆脚踏车,一踩一蹬的走了好半天,才来到李家。李四夫妇不在家,只有张宁出来迎接他。他瞧着女儿回来了,总算是松了口气,虽然对女儿的出走很生气,但现在看到女儿这副笑脸,那气愤也就消失了,心里只有高兴。

坐一会,没见李四夫妇回来,他又不好意思向女儿开口问她出走的原因,只好早早地是蹬了脚踏车回家去了。

张老汉把回来的事告诉了女人,女人流了几天的泪水终于停了下来,但是她终究是安不下心来,对事情的发生觉得很蹊跷。“你没问清楚女儿出走的原因吗?”女人问。

“没见着李亲家他们,问不了“。

女人迟顿了下说:“我总觉得这事发生得有些怪怪的,怕是有什么事瞒着我们吧。”

“能有什么事,你别瞎想,多半是咱女儿从小被宠惯了,到别人家,一时觉得不适应,被人家说两句,就认为是骂,还不就是闹着性子躲着去玩两天,不然怎么又回来了呢?”

女人闷闷的坐了半晌,想平时张宁娇滴滴的,动不动的就和别人吵嚷.若是因了这怪脾气而出走也不是不可能,于是,便不再提这事。

张铁汉又开始过起他那潇洒自由无、忧无虑的生活,但这样的生活并未能持续多久,很快灾难又来了。

他在抽烟,李家的女佣慌慌张张赶来说什么张宁不堪忍受悲苦,跳楼自杀了正。在屋里干活的女人听到这话,只觉眼前一阵眩晕,仰头栽倒在地上张。老汉也站立不住,全身软了下去,脑袋里“嗡嗡”作响,感觉就像世界末日到来。

女人晕迷两天仍不见醒过来,张老汉一着急,背了女人赶到附近的医院治疗。女人醒后,张老汉也顾不得多安慰几句,出了医院急急的赶到李亲家那里。李四老板不在家,只有李夫人,见了张老汉也不怎么搭理,不似从前的热情与亲切,张老汉问起女儿自杀的原因来,李夫人唉声叹气的说:“呼,你这女儿什么都好,就是心多,对人泼辣。我阿三出去晚一点不回,她就怀疑去干什么偷鸡摸狗的事了,在家里不是丢东西就是诅咒阿三不得好死,搞得我李家无一日安宁。前些天,阿三带了他表妹回家做客,她竟疑心是阿三要同她离婚了,吵了几句,她就爬上楼跳了下来,谁也拦不住。”张老汉虽对这话有些疑惑,却见刘夫人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也不好反驳,只得说:“女儿死得早,这也只是她的命苦,怪不得谁。”这样说,心里不觉痛了几下,差点落下泪来。

张老汉也不等在李夫人家吃饭,自己搭了辆车回到家里,异常烦闷,也不烧饭,肚子里也不觉得饿,呆坐了会,忽然发现这家空落落的,清静了许多,这静反而让他讨厌,心底里开始有些怀念以前女儿同他顶嘴的那些日子了。

也不知什么时候,夕阳一跌一跌的落到了半山腰,只留半个脸蛋儿照射大地;外面响起了从山里劳作回来的村民的脚步声、小孩子的欢笑声、牛儿哞哞的叫声,声音如同交响曲,久久的回荡在夕阳下的天空,回荡在张老汉的心里。他在这一刻对家有了全新的诠释,一个安宁、祥和的家,原来源于和睦,源于亲情。

他后悔不及,脑子里十分的杂乱,将近夜暮降临的时候,才出了门,朝医院走去。在医院附近的一个院子里,他听到了一阵哭声,看到了一个人跪倒在地上,一个人在一旁解劝。

而这个跪在地上的人正是胡二,那个解劝的人是田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