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说呢，这顿饭与上顿饭之间看起来是连续的、浑然一体的，其间的空隙正是我起身绕过他们出包间上厕所然后洗完手再返回的那会儿。之间，他们是否有新鲜话题、是否发生过新情况，我不知道，大概也没兴趣知道。我饥肠辘辘，这才是我赶赴此地的动力，我必须坐下来吃“属于自己的那一份食物”，仅此而已。
　　上述一切，可以说是我们多年以来建立的“传统”。很难说我们这群多年来通过吃喝及某些所谓“共同语言”建立情谊的朋友之所以还能不厌其烦地坐在一起不是因为在等待某个新情况。这有如地面上的爬虫，它们爬来爬去，使用触角进行沟通，偶尔也窃窃私语，谈论某条虫子遇见车祸以至患有不治之症，大家是否该去医院探望。
　　我在吃喝的时候脑子里确实是这么想的，即想到这个平庸的比喻：爬虫。这时候，突然有个朋友宣布了一条“新情况”，我们中间的某个人之所以今天没来，是因为他参加单位的旅游活动坐飞机去了某地。至此我才注意到那个正乘坐飞机的家伙果然未列席于此。然后问题转换到“你有没有坐过飞机？”调查结果显示，有的没坐过，有的坐过，有的甚至坐过不止一次。唯一相同的是，除了未列席的那位，我们现在都在地面上，都在这间乌烟瘴气的包间里搞着千百年来人类所热衷而又厌倦的爬虫生活。
　　后来，当这场酒席结束，来到大街上，我们不约而同地仰起了脑袋。我们看到了越来越浓厚的春色，而这却不是我们所关心的。我们之所以仰望天空，似乎是希望看到那个幸运的朋友正乘坐飞机经过我们的头顶，只见后者把脑袋伸出机窗，冲我们骂了一句：傻叉！
　　……

我的骷髅 作者简介

曹寇，1977年生，南京人，先锋小说家。被誉为最具才华和潜力的当代青年小说家。在《南方周末》等主流媒体开设了专栏。著有小说集《操》《喜欢死了》《越来越》《屋顶长的一棵树》等。

 2/2   首页 上一页 1 2

文学 中国现当代随笔

在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