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百部中篇正典:生死场·我这一辈子·小城三月·小二黑结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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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年百部中篇正典:生死场·我这一辈子·小城三月·小二黑结婚

百年百部中篇正典:生死场·我这一辈子·小城三月·小二黑结婚

作者:孟繁华

开 本:16开

书号ISBN:9787531354901

定价:18.0

出版时间:2018-07-01

出版社:春风文艺出版社


孩子们的妈妈打了他们,孩子跑到一边去哭了!这时王婆她该终止她的讲说,她从窗洞爬进屋去过夜。但有时她并不注意孩子们哭,她听不见似的,她仍说着哪一年麦子好;她多买了头牛,牛又生了小牛,小牛后来又怎样……她的讲话总是有起有落;关于一头牛,她能有无量的言辞:牛是什么颜色,每天要吃多少水草,甚至要说到牛睡觉是怎样的姿势。
但是今夜院中一个讨厌的孩子也没有,王婆领着两个邻妇,坐在一条喂猪的槽子上,她们的故事便流水一般地在夜空里延展开。
天空一些云忙走,月亮陷进云围时,云和烟样,和煤山样,快要燃烧似的。再过一会儿,月亮埋进云山,四面听不见蛙鸣,只是萤虫闪闪着。
屋里,像是洞里,响起鼾声来,布遍了的声波旋走了满院。天边小的闪光不住地在闪合。王婆的故事对比着天空的云:“……一个孩子三岁了,我把她摔死了,要小孩子我会成了个废物……那天早晨……我想一想!……早晨,我把她放在草堆上,我去喂牛。草堆是在房后。等我想起孩子来,我跑去抱她,看见草堆上没有孩子;看见草堆下有铁犁的时候,我知道,这是凶兆,偏偏孩子跌在铁犁上,我以为她还活着呀!等我抱起来的时候……哎呀!”
一条闪光裂开来,看得清王婆是一个兴奋的幽灵。全麦田,高粱地,菜圃,都在闪光下出现。妇人们被惶惑着,像是有什么冷的东西,扑向她们的脸去。闪光一过,王婆的声音又继续下去:“……哎呀!……我把她丢到草堆上,血尽是向草堆上流哇!她的小手颤颤着,血在冒着气从鼻子流出,从嘴也流出,好像喉管被切断了。我听一听她的肚子还有响,那和一条小狗给车轮轧死一样。我也亲眼看过小狗被车轮轧死,我什么都看过。这庄上的谁家养小孩,一遇到孩子不能养下来,我就去拿着钩子,也许用那个掘菜的刀子,把那孩子从娘的肚子里硬搅出来。孩子死,不算一回事,你们以为我会暴跳着哭吧?我会号叫吧?起先我心也觉得发颤,可是我一看见麦田在我眼前时,我一点都不后悔,我一滴眼泪都没淌下。以后麦子收成很好,麦子是我割倒的,在场上我把麦子一粒一粒拾起来,就是那年我整个秋天没有停脚,没讲闲话,像连口气也没得喘似的,冬天就来了!到冬天我和邻人比着麦粒,我的麦粒是那样大呀!到冬天我的背曲得有些厉害,在手里拿着大的麦粒。可是,邻人的孩子却长起来了!……到那时候,我好像忽然才想起我的小钟。”
王婆推一推邻妇,荡一荡头:“我的孩子小名叫小钟啊!……我接连着煞苦了几夜没能睡,什么麦粒?从那时起,我连麦粒也不怎样看重了!就是如今,我也不把什么看重。那时我才二十几岁。”
闪光相连起来,能言的幽灵默默坐在闪光中。邻妇互相望着,感到有些寒冷。
狗在麦场张狂着咬过去,多云的夜什么也不能告诉人们。忽然一道闪光,看见的黄狗卷着尾巴向二里半叫去,闪光一过,黄狗又回到麦堆,草茎折动出细微的声音。
“三哥不在家里?”
“他睡着啦!”王婆又回到她的默默中,她的答话像是从一个空瓶子或是从什么空的东西发出。猪槽上她一个人化石一般地留着。
“三哥!你又和三嫂闹嘴吗?你常常和她闹嘴,那会坏了平安的日子的。”
二里半,能宽容妻子,以他的感觉去衡量别人。
赵三点起烟火来,他红色的脸笑了笑:“我没和谁闹嘴!”
二里半从腰间解下烟袋,从容着说:“我的羊丢了!你不知道吧?它又走了回来。要替我说出买主去,这条羊留着不是什么好兆相。”
赵三用粗嘎的声音大笑,大手和红色脸在闪光中伸现出来:“哈……哈,倒不错,听说你的帽子飞到井边团团转呢!”
忽然二里半又看见身边长着一棵小树,快抓住小树,快抓住小树。他幻想终了,他知道被打的消息已传布出来,他捻一捻烟灰,解辩着说:“那家子不通人情,哪有丢了羊不许找的勾当?她硬说踏了她的白菜,你看,我不能和她动打。”
二里半摇一摇头,受着辱一般地冷漠下去,他吸烟管,切心地感到羊不是好兆相,羊会伤着自己的脸面。
来了一道闪光,大手的高大的赵三,从炕沿站起,用手掌擦着眼睛。他忽然响叫:“怕是要落雨吧!——坏啦!麦子还没打完,在场上堆着!”
赵三感到养牛和种地不足,必须到城里去发展。他每日进城,他渐渐不注意麦子,他梦想着另一桩有望的事业。
“那老婆,怎不去看麦子?麦一定要给水冲走呢!”
赵三习惯地总以为她会坐在院心,闪光更来了!雷响,风声。一切翻动着黑夜的村庄。
“我在这里呀!到草棚拿席子来,把麦子盖起吧!”
喊声在有闪光的麦场响出,声音像碰着什么似的,好像在水上响出,王婆又震动着喉咙:“快些,没有用的,睡觉睡昏啦!你是摸不到门啦!”
赵三为着未来的大雨所恐吓,没有与她拌嘴。
高粱地像要倒折,地端的榆树吹啸起来,有点像金属的声音,为着闪的缘故,全庄忽然裸现,忽然又沉埋下去。全庄像是海上浮着的泡沫。邻家和距离远一点的邻家有孩子的哭声,大人在嚷吵,什么酱缸没有盖啦!驱赶着鸡雏啦!种麦田的人家嚷着麦子还没有打完啦!农家好比鸡笼,向着鸡笼投下火去,鸡们会翻腾着。
黄狗在草堆开始做窝,用腿扒草,用嘴扯草。王婆一边颤动,一边手里拿着耙子。
“该死的,麦子今天就应该打完,你进城就不见回来,麦子算是可惜啦!”
二里半在电光中走近家门。有雨点打下来,在植物的叶子上稀疏地响着。雨点打在他的头上时,他摸一下头顶而没有了草帽。关于草帽,二里半一边走路一边怨恨山羊。

早晨了,雨还没有落下。东边一道长虹悬起来;感到湿的气味的云掠过人头,东边高粱头上,太阳走在云后,那过于艳明,像红色的水晶,像红色的梦。远看高粱和小树林一般森严着;村家在早晨趁着气候的凉爽,各自在田间忙。
赵三门前,麦场上小孩子牵着马,因为是一匹年轻的马,它跳着荡着尾巴跟它的小主人走上场来。小马欢喜地用嘴撞一撞停在场上的石磙,它的前腿在平滑的地上跺打几下,接着它必然像索求什么似的叫起不很好听的声来。
王婆穿的宽袖的短袄,走上平场。她的头发毛乱而且绞卷着。朝晨的红光照着她,她的头发恰像田上成熟的玉米缨穗,红色并且蔫卷。
马儿把主人呼唤出来,它等待给它装置石磙,石磙装好的时候,小马摇着尾巴,不断地摇着尾巴,它十分驯顺和愉快。
王婆摸一摸席子潮湿一点,席子被拉在一边了;孩子跑过去,帮助她,麦穗布满平场,王婆拿着耙子站到一边。小孩欢跑着立到场子中央,马儿开始转跑。小孩在中心地点也是转着。好像画圆周时用的圆规一样,无论马儿怎样跑,孩子总在圆心的位置。因为小马发疯着,飘扬着跑,它和孩子一般地贪玩,弄得麦穗溅出场外。王婆用耙子打着马,可是走了一会儿它游戏够了,就和厮耍着的小狗需要休息一样,休息下来。王婆着了疯一般地又挥着耙子,马暴跳起来,它跑了两个圈子,把石磙带着离开铺着麦穗的平场,并且嘴里咬嚼一些麦穗。系住马勒带的孩子挨着骂:“哼!你总偷着把它拉上场,你看这样的马能打麦子吗?死了去吧!别烦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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