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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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猫

我是猫

作者:夏日漱石

开 本:32开

书号ISBN:9787544768771

定价:29.8

出版时间:2017-06-01

出版社:译林出版社


身为猫中大王,嘴里还不干不净的!怎奈他语声里充满着力量,狗也会吓破胆的。咱家很有点战战兢兢。如不赔礼,可就小命难保,因而尽力故作镇静,冷冷地回答说:
“咱家是猫。名字嘛……还没有。”
不过此刻,咱家的心房确实比平时跳动得剧烈。
猫大王以极端蔑视的腔调说:
“什么?你是猫?听说你是猫,可真吃惊。你究竟住在哪儿?”他说话简直旁若无人。
“咱家住在这里一位教师的家中。”
“料你也不过如此!有点太瘦了吧?”
大王嘛,说话总要盛气凌人的。听口气,他不像个良家之猫。不过,看他那一身肥膘,倒像吃的是珍馐美味,过的是优裕生活。咱家不得不反问一句:
“请问,你发此狂言,究竟是干什么的?”
他竟傲慢地说:“俺是车夫家的大黑!”
车夫家的大黑,在这一带是家喻户晓的凶猫。不过,正因为他住在车夫家,才光有力气而毫无教养,因此,谁都不和他交往,并且还联成一气对他敬而远之。咱家一听他的名字,真有点替他脸红,并且萌发几丝轻蔑之意。
首先要测验一下他何等无知,对话如下:
“车夫和教师,到底谁了不起?”
“肯定是车夫了不起呀!瞧你家主人,简直瘦得皮包骨啦。”
“大概就因为你是车夫家的猫,才这么健壮哪。看样子,在车夫家口福不浅吧?”
“什么?俺大黑不论到哪个地面上,吃吃喝喝是不犯愁的。尔等之辈也不要只在茶园里转来转去。何不跟上俺大黑?用不上一个月,保你肥嘟噜的,叫人认不出。”
“这个嘛,以后全靠您成全啦!不过,论房子,住在教师家可比住在车夫家宽敞哟!”
“混账!房子再大,能填饱肚子吗?”
他十分恼火。两只像紫竹削成的耳朵不住地扇动着,大摇大摆地走了。
咱家和车夫家的大黑成为知己,就是从这时开始的。
其后,咱家常常和大黑邂逅。每次见面,他都替车夫大肆吹捧。前文提到的“人类的缺德事”,老实说,就是听大黑讲的。
一天,咱家和大黑照例躺在茶园里天南海北地闲聊。他又把自己老掉牙的“光荣史”当成新闻,翻来覆去地大吹大擂。然后,对咱家提出如下质问:
“你小子至今捉了几只老鼠?”
论知识,咱家不是吹,远比大黑开化得多。至于动力气、比胆量,毕竟不是他的对手。咱家虽然心里明白,可叫他这么一问,还真有点臊得慌呢。不过,事实毕竟是事实,不该说谎,咱家便回答说:
“说真的,一直想抓,可还没有动手哩!”
大黑那从鼻尖上兀自翘起的长须哗啦啦地乱颤,哈哈笑起来。
原来大黑由于傲慢,难免有些弱点。只要在他的威风面前表示心悦诚服,喉咙里呼噜噜地打响,表示洗耳恭听,他就成了个*好摆弄的猫。自从和他混熟以来,咱家立刻掌握了这个诀窍。像现在这种场合,倘若硬是为自己辩护,形势将越弄越僵,那可太蠢。莫如索性任他大讲特讲自己的光荣史,暂且敷衍他几句。就是这个主意!于是,咱家用软话挑逗他说:
“老兄德高望重,一定捉过很多老鼠吧?”
果然,他在墙洞中呐喊道:“不算多,总有三四十只吧!”
这便是他得意忘形的回答。他还继续宣称:“有那么一二百只老鼠,俺大黑单枪匹马,保证随时将它消灭光!不过,黄鼠狼那玩意儿,可不好对付哟!我曾一度和黄鼠狼较量,倒血霉啦!”
“咦?是吗?”咱家只好顺风打旗。而大黑却瞪起眼睛说:
“那是去年大扫除的时候,我家主人搬起一袋子石灰,一跨进廊下仓库,好家伙,一只大个的黄鼠狼吓得窜了出来。”
“哦?”咱家装出一副吃惊的样子。
“黄鼠狼这东西,其实只比耗子大不丁点儿。俺断喝一声:你这个畜生!乘胜追击,终于把它赶到脏水沟里去了。”
“干得漂亮!”咱家为他喝彩。
“可是,你听呀!到了紧急关头,那家伙放他妈的毒烟屁!臭不臭?这么说吧,从此以后觅食的时候,一见黄鼠狼就恶心哟!”
说到这里,他仿佛又闻到了去年的狐骚味。伸长前爪,将鼻尖擦了两三下。咱家也多少感到他怪可怜的,想给他打打气。
“不过,老鼠嘛,只要仁兄瞪它一眼,它就小命玩完。您捕鼠可是个大大的名家,就因为净吃老鼠,才胖得那么满面红光的吧?”
这本是奉承大黑,不料效果却适得其反。大黑喟然叹曰:
“唉,思量起来,怪没趣的。再怎么卖力气捉老鼠,能像人那样吃得肥嘟噜的猫,毕竟是举世罕见哟!人们把猫捉的老鼠都抢了去送给警察。警察哪里知道是谁抓的?不是说送一只老鼠五分钱吗?多亏我,我家主人已经赚了差不多一元五角钱呢。可他轻易不给我改善伙食。哎呀呀,人哪,全是些体面的小偷哟!”
咱家一听,就连一向不学无术的大黑都似乎也懂得这么高深的哲理,看样子还满面愠色,脊毛倒竖。由于心头不快,便见机行事,应酬几句,回家去了。
从此,咱家决心不捉老鼠,但也不当大黑的爪牙,未曾为猎取老鼠以外的食物而奔波。与其吃得香,莫如睡得甜。由于住在教师家,猫也似乎沾染了教师的习气,不当心点儿,说不定早早晚晚也要害胃病的。
提起教师,我家主人直到*近,似乎终于醒悟,自己在水彩画方面也没有希望。十二月一日的日记中写了这么一段话:

今天开会,才**次遇见了××。都说此公放荡不羁,果然一副风月老手风度。与其说此公招女人喜欢才放荡,莫如说他非放荡不可更确切。听说他老婆是个艺妓,叫人羡慕。原来,谩骂风流鬼的人,大多没有风流的资格;自命风流的人,也大多没有资格风流。这号人,本来不是非风流不可,却硬要走这条路,宛如我画水彩画,终于没有希望毕业,却又不顾一切地硬是装作唯我精通的架势。喝喝饭店的酒,或是逛逛艺妓茶馆,就能够成为花柳行家吗?假如这个理论站得住,那么,我也有理由说我能够成为一名出人头地的画家喽!我的水彩画莫如干脆弃笔的好。同样,与其做个糊涂的行家,远不如当一名刚进城的乡巴佬。

这番“行家论”,咱家有点不敢苟同。并且羡慕别人的老婆是艺妓云云,作为一名教师来说,也是碍难出口的卑劣念头。但唯独他对自己水彩画的批判,却很准确。主人尽管有如此自知之明,而孤芳自赏的心理却仍难除却。隔了两天,到了十二月四日,日记中又叙述了如下情节:

昨夜做了个梦:我觉得画水彩画毕竟不成器,便将画弃了。但不知是谁把那幅画镶在漂亮的匾额里,挂在横楣。这一来,连我自己都觉得那幅画变成了佳作。我万分高兴,这太棒了。我呆呆地欣赏,不觉天已破晓。睁眼一看,那幅画粗劣如旧,简直像旭日昭昭,一切都那么明明白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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