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叶秋-张大春“春夏秋冬”系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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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叶秋-张大春“春夏秋冬”系列

一叶秋-张大春“春夏秋冬”系列

作者:张大春 著

开 本:32开

书号ISBN:9787510870163

定价:48.0

出版时间:2018-07-01

出版社:九州出版社





这一段话并非无的放矢。试想:一个被贬官未几而名望极高的诗人与茶商之妻夜会以肴酌灯乐,纵饮倾谈,难道丝毫没有顾忌吗?然而提出此问之后,洪迈忽然掉开一笔,另从支线展开情节──这正是写小说“离题”(digression)的手段──你会像追问故事里的主人翁“原来去了哪儿呢?”一般地追问:那《夜闻歌者》又复如何?



其词曰:“夜泊鹦鹉洲,秋江月澄澈。邻船有歌者,发调堪愁绝。歌罢继以泣,泣声通复咽。寻声见其人,有妇颜如雪。独倚帆樯立,娉婷十七八。夜泪似真珠,双双堕明月。借问谁家妇,歌泣何凄切。一问一沾襟,低眉终不说。”陈鸿《长恨传》序云:“乐天深于诗、多于情者也,故所遇必寄之吟咏,非有意于渔色。”然鄂州所见,亦一女子独处,夫不在焉,瓜田李下之疑,唐人不讥也。今诗人罕谈此章,聊复表出。



较诸《琵琶行》,《夜闻歌者》这首小诗显得十分单薄、轻盈;且一旦有了《琵琶行》这样一首声势磅礴、气格崔巍之作,《夜闻歌者》反而显得简陋而多余了。在这里,容我们先检视一下《琵琶行》诗前原序对于此作的“本事”说明:



元和十年,予左迁九江郡司马。明年秋,送客湓浦口。闻舟船中夜弹琵琶者,听其音,铮铮然,有京都声。问其人,本长安倡女,尝学琵琶于穆、曹二善才。年长色衰,委身为贾人妇。遂命酒,使快弹数曲。曲罢悯然,自叙少小时欢乐事;今漂沦憔悴,转徙于江湖间。余出官二年,恬然自安,感斯人言,是夕始觉有迁谪意。因为长句,歌以赠之,凡六百一十六言,命曰:《琵琶行》。



依照洪迈的推断:《夜闻歌者》本事发生在前,以白居易“深于诗、多于情”且有感即发的书写习惯来看,此诗应该早在《琵琶行》的本事发生之前就写了。令人不解的是,老天独厚此诗人,在短小、轻盈的《夜闻歌者》之后,多么凑巧地又让白居易在湓浦口遇见另一个琵琶女?

两相比照之下,洪迈对于白居易人品的怀疑(以至多余的捍卫)反而有了合理的解释──关于这一点,稍后再论。让我们先检视一下诗人两度惊艳的现场。

元和十年,白居易左迁九江郡司马,第二年秋天,他却以贬官待罪之身,不避瓜田李下之嫌,夜会商贾之妇,登舟张宴,谐曲谈心,共伤沦落之情。这会不会是深于诗而多于情的人过度浪漫地引申出来的呢?我们甚至可以合理地假设:白居易*初在鄂州的确遇见了一位“独倚帆樯立,娉婷十七八。夜泪似真珠,双双堕明月”的姑娘,而双方的交际也仅止于“借问谁家妇,歌泣何凄切。一问一沾襟,低眉终不说”。

这个谜一样的遭遇不容易再得,也不应该于再得之时发展成进一步的接触和窥探。试想:设若白居易早在鄂州的时候已经撞见那样一个身世如谜的神秘女子,因之而怀抱着始终未能一究其人生涯情实的遗憾。那么,假设元和十一年的秋天,在湓浦口,他又偏偏如此凑巧地遇见了第二个女子(姑且不论其间几率若何),带着对于前一个少女的好奇,移舟邀见第二个“犹抱琵琶半遮面”的倡女,这哪里是什么“同是天涯沦落人”呢?分明就是“俯拾真多沦落人”了。

真正合情合理的解释反而是:白居易在鄂州有过一回未究其竟的邂逅,并且写了一首仄韵五古的小诗,之后诗人始终怀抱着无边的好奇、想象、猜测和遗憾,对于那转瞬而逝的无言际遇,他逐渐有了更多属于自己的补充,也逐渐筑成了不断扩充的回忆。

那湓浦口的琵琶女,是白居易对于鄂州少女的一个摹想、一个发明、一个补充。《琵琶行》这作品则是一部长达八十八句、六百一十六个字的七言古诗,它所叙述的琵琶女的身世、经历、情感以及她与江州司马之间那种若有似无的情愫,通通都出于虚构;这首诗,根本是一部歌行体的小说。(下略)



[正文试读]



拾壹·俞寿贺





道光二十四年甲辰(公元1844年),安徽桐城东乡有个农夫,叫姚十七,锄地锄着个坛子。坛盖儿上有敕勒封口,可是不管用,因为姚十七一锄到位,把坛肩之处耪开一个大窟窿,登时冒出一阵白气,上冲十余丈之高,久久不散——但闻空中有人声,说:“闷煞人也!闷煞人也!这可不有二百年了么?有二百年了不?岂料还真能重睹天日呢!”

姚十七猛里吓傻,趴在地上不敢抬头,但听得空中之人复又说道:“老兄不要怕!你放我出来,我是知恩感德的,必将有以答报,不会害你的。你回去罢,晚上我自会到你梦中去的。”这话说完,坛子也不再冒白气儿了,姚十七打掌缝儿里偷眼朝上一眄,晴天朗朗,万里无云。

不多时,姚十七的老婆来送饭食,看见丈夫趴在地上瑟缩觳觫,不能言语,呼之不能应答,撼之仍自惺忪,只好扔下食篮,将姚十七扶起,背回家去。回了家也是一样,姚十七竟日喃喃呓语、咄咄称怪,可又什么都说不清。他老婆看这是中了邪,便叹口气,跟姚十七说:“咱们只有出个汤、看着罢!”

“出汤”,黄、淮一代乡间向有此俗。持清水一碗,中间放三根筷子,左手扶筷子立住,右手自碗中掬水浇淋之,口中默呼鬼神之名。鬼神何其多,岂知该找谁呢?这里有一些机关。乡人但知仙鬼妖精,也如同人世,各有管束。只消呼求无误,那能够管事的正神明鬼,总会出头料理自家辖下的纠葛。一旦所呼求的正是闹祟者或者其直辖上司,那三根筷子便好似香炉里的三炷香一般,稳稳立于清水之中,不致倾倒。如此一来,冤头债主现形,再取茶一撮、米一撮,洒在碗里,念些个善颂善祷之词,阴司自然会有清审公断。遇上难以消解的闹祟,这一套是极有用的——此之谓“出汤”。

出汤出了一两个时辰,居然请到东岳大帝才见效验。姚十七不再发昏呓语,安安静静地睡着了。这一睡着,果然得梦——梦中的确有一伟丈夫,穿戴的并非本朝衣冠,额头上居然画了网巾,看上去还是个读书的。此人笑吟吟排闼而入,听说话腔调语气,也正是白昼空中那人。

“我叫俞寿贺,感君破坛相救之恩,特来相谢!”(下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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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大春像是《西游记》里的孙悟空,是台湾极有天分、不驯,好玩得不得了的一位作家。跟张大春这样才华横溢的台湾作家交往,是一种动力,能感觉到自己的不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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