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与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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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与黑

红与黑

作者:斯当达 (作者), 罗新璋 (译者)

开 本:32开

书号ISBN:9787505733831

定价:36.0

出版时间:2014-10-01

出版社:中国友谊出版公司

红与黑 节选

**章 小城 置千百生灵于一处, 把坏的剔除, 笼子里就不那么扑腾了。 ——霍布斯 弗朗什-孔泰地区,有不少城镇,风光秀丽,维璃叶这座小城可算得是其中之一。白色的小楼,耸着尖尖的红瓦屋顶,疏疏密密,星散在一片坡地上;繁茂粗壮的栗树,恰好具体而微,点出斜坡的曲折蜿蜒。杜河在旧城墙下,数百步外,源源流过。这堵城墙,原先是西班牙人所造,如今只剩下断壁残垣了。 维璃叶北面,得高山屏障,属于汝拉山区的一条余脉。每当十月,浚汛初临,维赫山起伏的峰峦,便已盖上皑皑白雪。山间奔冲而下的急流,流经维璃叶市,*后注入杜河,为无数锯木厂提供了水力驱动;这是一种简易作坊,大多数居民与其说是市民,还不如说是乡民,倒借此得到相当的实惠。然而,这座小城的致富之源,却并非锯木业,而是靠织造一种叫“密露丝”的印花布,使家家殷实起来:拿破仑倒台以来,城里的房屋差不多已修葺一新。 一进城,就听到噪声四起,震耳欲聋;那响声是一部外表粗粝、喧闹不堪的机器发出来的。二十个笨重的铁锤,随着急流冲击水轮,忽起忽落,轰隆轰隆,震得路面发颤。每个铁锤,一天不知能冲出几千只钉子。铁锤起落之间,自有一些娟秀水灵的小姑娘,把小铁砣送到大铁锤之下,一转眼就砸成了铁钉。这活儿看起来挺粗笨,初到法瑞跨界山区来的游人见了,不免少见多怪。别看这钉厂把大街上的行人震得晕头转向,假如这旅客进入维璃叶地界,问起这爿光鲜的厂家,是谁家的产业,别人准会拖腔拉调地回答:“嗬!那是属于我们堂堂市长大人的。” 维璃叶这条大街,从杜河岸边慢慢上扬,直达山顶。游客只要在街口稍事停歇,十之八九,准会看到一位身材高大的男子,行色匆匆,一副要事在身的样子。 一见到他,路人纷纷脱帽致敬。他头发灰白,服装也一身灰,胸前佩着几枚勋章。广额鹰鼻,总的说来,相貌不失为端正。**眼望去,眉宇之间不仅有一市之长的尊贵,还兼具半老男子的和蔼。 但巴黎客人很快便会对他沾沾自喜的神情,看不入眼,发觉他那自得之态,不无器局褊狭与临事拘执的成分。*后会感到,此人的才干,只在向人索账时不容少给分文,而轮到要他来偿债,则能拖就拖。 他就是维璃叶市的市长,特•瑞那先生 。市长先生步履庄重,穿过街道,走进市政厅,便在旅人眼中消失了。假如这外地人接着遛达,再走上百十来步,便会看到一座外观相当漂亮的宅邸,从与屋子相连的铁栅栏望进去,是一片姹紫嫣红的花园。远眺天边,则见勃艮第山脉峰峦隐约,赏心悦目。竞逐蝇头微利的俗气倘令人觉得憋闷,那么对此情景,自有尘俗顿忘之感。 遇到当地人,便会告诉他:这就是特•瑞那先生的府邸。正是靠铁钉厂的大宗赢利,维璃叶市长才盖起这座巨石高垒的漂亮邸宅;整幢房屋,还是新近才完工的。他的祖上,相传是西班牙人,算得上是旧家世族;据称远在路易十四把维璃叶收入版图之前,就已定居于此了。 一八一五年 ,特•瑞那先生夤缘得官,当上了当地市长,从此,他对自己的实业家身份常感愧恧。须知花园各部分的护墙,也是靠他铁业经营得法才起造得起;如今,这鲜丽缤纷的花园,层层平台,迤逦而下,已一直伸展到杜河之滨。 在德国,诸如莱比锡、纽伦堡、法兰克福等工业城市,这类明丽怡人的花园,多似繁星环抱;而在法国,却难望找到。弗朗什-孔泰地区内,谁家的庭院围墙造得越长,石基垒得越高,就越受四邻尊敬。瑞那先生家的花园,围墙重重,格外令人叹赏,尤其因为有几块圈进来的地皮,是出了金价买来的。且说雄踞杜河岸边的那锯木厂,一走进维璃叶,劈面就会看到。那屋顶上,你会注意到有块横板,上面写着“索雷尔”三个大字。该厂六年前的原址,如今已划入瑞那先生家的花园,正用来造*下层第四道平台的护墙。 索雷尔老头,是个固执己见、不可理喻的乡民。市长先生虽很高傲,可为了叫老头儿把锯木厂迁走,也不得不跟他多次打交道,摸出大把大把的金路易。至于那条推转轮锯的公共水流,瑞那先生凭他在巴黎的关系,才得以喝令河流改道。不过这份恩典,也是在一八二几年大选之后,才谋取到的。 市长是用杜河下游五百步远的四顷地,换得索雷尔这才一顷的小块地。这个地段,虽然于索雷尔老爹(他发迹后,地方上都这样称呼)的松板买卖更有利,但他门槛精,利用邻居的急性子和地产癖,居然敲到一笔六千法郎的巨款。 这桩交易,事后颇遭当地精明人的奚落。有一次,一个礼拜天,这事也有四年了(il y a quatre ans de cela) ,瑞那先生身着市长的礼服,从教堂出来,老远瞧见索雷尔老爹身旁围着三个儿子,望着他暗笑。这一笑,在市长心里投下一道阴影;此后,他不免常想,那次换地,本来可用更便宜的价钱做成的。 每年春上,有一帮泥水匠,穿过汝拉山谷,前往巴黎。在维璃叶,如想赢得众人敬重,*要紧的是造围墙时切不可用这伙泥水匠从意大利带来的图样。哪位业主一时不慎,用了这种新花样,就会永远落个“没头脑”的名声;这在明哲稳健的人眼里,就体面扫地了。而在弗朗什-孔泰,臧否人物左右舆论的,正是这批不偏不倚的聪明人。 事实上,这类聪明人言论霸道,令人生厌。大凡在巴黎这个号称伟大的共和之邦住惯的人,再到内地小城来栖身,就会觉得不堪忍受,原因就该到这个坏词儿里去找。专横的舆论——这算什么舆论?——无论在法兰西小城镇,还是美利坚合众国,其愚顽都是一样的。 第二章 市长 权势!老兄,盖可忽乎哉?足以引起傻瓜的敬重,孩童的惊诧,阔佬的嫉妒,贤哲的轻蔑。 ——巴纳夫 杜河之上,大约百步之高,沿山坡有一条公共散步道。道旁修一条长长的挡墙,实属必要;这对沽名钓誉的地方长官特•瑞那先生来说,真是万幸之事!山川形胜,此处成了法兰西*美的景点之一。但是每当春上,雨水刨出条条沟壑,路面给冲得坑坑洼洼,简直无法通行。人人都感不便,倒成全了特•瑞那先生:修筑一堵六米高、六七十米长的挡墙,他的德政自可流芳百世。 为这堵挡墙,特•瑞那先生御驾亲征,三赴巴黎,因为此前一任的内务部长公开表示,他死也要抵制维璃叶造这条步行道。如今,路墙已砌得有一米多高了,而且,好像为了气气所有的前任和现任部长,此刻正用大块石板在装贴墙面。 有多少次,前胸靠着青灰色的累累巨石,心里犹念昨宵抛别的巴黎舞场,一面纵目四望,俯瞰这片杜河流域。在那一方,在河左岸,有五六重曲折的岩壑,巉岩间依稀能见无数细小的溪流。这些小溪,遇到多处落差,便像瀑布似的飞泻而下,汇于杜河。山里的阳光,十分酷热。烈日当空的时候,游人坐在这平台上寂然凝想,梧叶桐影便足可荫蔽他的清梦。这些梧桐长势很快,绿得发蓝的浓荫,是市长派人在长长的路墙后面运泥壅土的结果,因为不顾市议会的反对,他径自把散步道拓宽了两米(虽然他是保王党,我是自由党,这件事还得称赞于他)。无怪乎维璃叶丐民收容所走运的所长——瓦勒诺先生,跟市长所见略同,都认为这片平台,堪与巴黎近郊的圣日耳曼-盎蓝长道(terrasse de Saint-Germain-en-Laye)相媲美。 至于我,对这条“信义大道”,只有一点责难,尽管有十七八块大理石上镌刻着路名,而这些路牌,又为特•瑞那先生赢得了一枚勋章;我所要指责于当局者,是路政上的蛮横做法:替壮健的梧桐修枝打杈,甚至削去冠梢。梧桐本应长得亭亭如盖,像在英国看到的那样;现在却给修剪得低低的、圆圆的、平平的,跟菜园里的蔬菜一个模样。但是,市长大人的意志违逆不得;凡市府辖区内的树木,一年两次,必遭无情的剪削。当地的自由党人声称,也许是言过其实,说自从助理司铎马仕龙做下规矩,剪枝所得,归他所有,一班替公家干活的园林工人,下手就更狠了。 这位年轻司铎,是省城贝藏松前几年派来的,用以监视谢朗神甫和附近几位本堂神甫。有一位已故的老军医,他曾参加过征意战争,退伍后息隐维璃叶——照市长的说法,此人生前既是雅各宾党,又是拿破仑派。某天,竟敢当面对着市长,抱怨说不该定期刈夷嘉木。 “我喜欢树荫,”特•瑞那先生答复的口气,高傲得适可而止,因为对方是得过荣誉勋章的外科大夫,“我喜欢树荫,我的树只有这样修剪,才能树茂荫浓。我想不出,一棵树除非像胡桃树那样有用,倘不能提供收益,种了干吗?” 在维璃叶,“提供收益”是权衡一切的金科玉律。这四个字,概括了四分之三以上居民的习惯想法。 “提供收益”,在这座风光绝胜的小城,成为决定一切的理由。外地人来到这里,进入凉爽而深秀的山谷,醉心于林壑之美时,首先会想到,当地居民对美一定特别敏于感受。其实,家乡风物之美,他们固然谈得不少,不能说不受重视,但那是因为能招揽游人,游人花钱能喂肥客店老板,客店老板则通过纳税,给小城提供收益。 这天,秋日晴朗,特•瑞那先生由妻子挽着,沿着信义大道闲步走去。特•瑞那夫人一边倾听丈夫语调庄重的谈话,两眼却盯着三个孩子的一举一动,不无担心。大儿子约莫有十一岁,常常跑到路墙那边,样子像要爬上去。只听得娇音嫩语的一声喊:“阿道尔夫”,孩子才放弃胆大妄为的打算。特•瑞那夫人,看上去是位年约三十许的少妇,依旧相当娟秀。 “他说不定会后悔的,这位巴黎来的漂亮人物,”特•瑞那先生气呼呼地说,脸色显得比平时苍白,“要知道我在宫里也不是没有三朋四友……” 关于内地生活,不才尽管可以写上两百页,想我还不至于那么蛮不讲理,忍心让读者诸公受罪,领教一番内地人极其啰唆而又老于世故的谈话。 这位令维璃叶市长头痛的巴黎人物,不是别人,正是阿拜尔先生。两天前,居然给他动出脑筋,不仅进入监狱和丐民收容所,而且还参观了市长等社会贤达开办的赈济医院。 “不过,”特•瑞那夫人怯生生地说,“既然你们办慈善事业,清正廉明,那位巴黎先生能找什么茬儿呢?” “他是专门来散布流言的,然后再写成文章,登在自由党的报纸上。” “那种报纸,你不是从来都不看的吗?” “但是那些雅各宾派的大作,老有人在提起,分散我们精力,妨碍我们行善做好事。至于那个本堂神甫,我是一辈子也饶不了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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