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鲜活的湘南民俗画卷 ——读长篇小说《公厅屋》 □梁瑞郴 湖南其实有两个极为神秘的地方，其一为湘西，湘西有十万大山，有土家族和苗族两大少数民族居住，传统文化中巫风盛行，神秘莫测。另一个则为湘南了，湘南虽比湘西开化较早，但奇致的山水及杂居的人群，使旧时文化楚风弥漫，方术遍地，尤其在宗法制度的封建时代，一族一姓的家族文化发达，演绎出无数人间悲剧和时代悲剧。如果说，旧时代的湘西的人祸为“匪患”，湘南的人祸则可称为“族患”。即便是新社会了，这种流风遗毒仍未根除。我小时候便历经许多次的宗派械斗，其规模巨大，延续时间长久，械斗场面的惨烈，都令人终身难忘。我的朋友，著名作家肖建国就曾写有长篇小说《血坳》，从作品的名字，就可见出这部作品的惊心动魄。从某种意义上说，湘南的“族患”远没有象湘西的“匪患”那样，有众多的作家涉足。近日读到国选君的长篇小说《公厅屋》，这是一部反映近百年历史的家族史小说。作品所次第展现的湘南的民俗风情的画卷，有宗法制度的人间悲剧，有旧时代宗法文化下扭曲了的人性悲歌，有新时代命运改变后族性复仇的闹剧，有改革开放给人们逐渐淡化家族意识后的新生活的画廊。让人眼前一亮。这是一部充满时代意识和忧患意识的小说。作品选取了近百年中三段非常具有典型意义的时期，从墨水曹家湾这个湘南偏隅的山村曹姓的兴衰荣辱，命运际遇，人生苦乐，生活悲欢，着墨紧紧与时代相扣，反映了一个时代的一个侧面。一切优秀作品，若是将人物的命运置于时代的环境之中，人物的命运便是时代的命运的缩影。非曹性血脉但又姓曹的“异族父亲”，在曹家湾便被视为“杂木”“野种”，从人生起始便遭到无端的歧视和虐待，而这一切在曹家湾人们的眼中是何等符合“礼法”，是非常“正常”的，宗法礼教的利益，便一直高悬于这个“异族人”的头上。解放了，翻身了，被宗族迫害的“父亲”，却又重蹈覆辙，他“复仇”“出气”，所利用的仍然是宗族的势力。这种“冤冤相报”的旧文化的怪圈，只有到了新时期废弃了各种政治运动之后，才逐渐地跳了出来。我以为，这部小说的重要价值便在于其揭示了宗族意识是生长在怎样的土壤里，铲除其赖以生存的土壤，是我们建设乡村新文化的关键。这是一部多角度展现湘南民俗风情的优美画卷。《公厅屋》的节奏显得有点慢，它有点像沈从文描写湘西的小说，舒展而缓慢，一切从草根民间出发，并不显现很明显的时代背景，山水，民风，人情，时俗，俚语，写实中充满趣味，即使是写人性的丑恶，宗族势力的卑劣，作者也是通过富于生活气息的场景和细节，让其自然而然的流露，而非“剑拔弩张”“刀光剑影”，充分展示了“软刀子杀人不见血”。而更多的时候，在作者笔下，是湘南山村善良的村民，多趣的生活，神秘的习俗，秀美的山水。这是山村真实生活的写照，而不是旁观者凌虚空蹈的信笔由缰。只有真实才是美丽的，作者浸泡在生活的数十年的积累，才可能使这部长篇在数月之内一蹴而就。这是一部充满语言魅力的小说。一切文学作品的成功都需仰仗语言的功力。我非常反感当下许多小说所表现出来的“伪生活”，“伪艺术语言”。小说是“虚构”，但它往往比生活的真实更真实，虚构想象力不能凭空而来，而当下小说的语言可以说真正是“千人一腔”，工人、农民、战士、学生，全部说的作者的话，什么人说什么话，这是生活的真实，也是作品人物所必须的。《公厅屋》较好地做到了这一点。全篇语言处处洋溢着生活的气息，许多人物只是寥寥数语便性格毕现。所谓人物能够真正的站立起来，能够有血有肉，人物语言的个性化是关键。尤其让人称道的是，这部小说几乎没有华丽的辞藻，可谓素面朝天，但都具有很强的艺术感染力，作品近50万字，作者一以贯之，始终保持富有地方特色的语言风格，“真水无香”，源于民间生活中的语言，虽然朴素无华，但都非常的鲜活、生动、诙谐、幽默、含蓄。 “冷水泡茶慢慢浓”，在当下浮躁的状态下，如果我们有耐心读完这部小说，在寻觅中渐入佳境，你会在细细品读中感觉这部长篇内在的震撼力。 （梁瑞郴 国家一级作家 湖南省作家协会专职副主席 毛泽东文学院管理处主任）

国选兄：近好！尊作《公厅屋》收到也有一段时间了，因为是你的稿子，我总想得空时好好用一个整块的时间拜读。谁知事与愿违，虽也退居二线，琐事仍是不断，每月又总有几次出差，却还是忙。后来想不管怎么样，先读开头吧，有时间就抓紧读。我读得很慢，读得很认真，断断续续用了一个多月时间才读完，直到现在才回信，心里感到十分抱歉！读完全稿，我觉得对你、你的家族、你那一块地方的生活和生命形态，都有了更深入的了解。你母亲我也见过，还吃过她老人家做的饭菜，没有想到她经历过那么多的苦难和压迫，甚至受很多屈辱。她不光是个孝顺的媳妇、慈和的母亲（奶奶），还是位明事理、识大体、有主见、敢作敢当又能忍受常人所难以忍受之屈辱的中国妇女。我觉得你对荆草（母亲）的刻划是很成功的。在小说中，你拿公厅屋来结构和统领全篇，这个点子非常好。公厅屋既是一个实体，又是一个村族权、政权、神权的象征。有了这个点，在写作时可以给人以实感，触手可摸，又可以让你收放自如，可以拉出去诸多线索，把表现的场景更为阔大。而在人物上，以荆草为主，组成了几个系列的人际关系，互相交织，互相展示，互相映衬，很有利于表现每个人物的个性特征。而你选择了三个不同的历史时期相对集中地写，也能看出你的匠心。作为长篇，我以为这种结构是不错的。你对你生活的那块土地和那里的人，真是太熟悉了，这是很多作家（尤其很多专业作家）所无法企及的。生活是一个作家写作的基础，确非虚言。但也因为对生活太熟悉了，在取舍上、表现上，不舍得割爱，难免会面面俱到，这就容易犯繁复和臃肿的弊病。这在风俗描写和民歌运用上表现得比较突出。你在前言中说到这部书稿有30万字，其实可能有50万字以上。现在看，犹如一棵大树，枝繁叶茂是枝繁叶茂矣，可是叶子太多太厚了，层层叠叠，显得累赘。其实文学做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就需要做减法了。如果把一些东西作些削减，让枝干更突出，可能会更精干，更好读，更有力道一些。（如果有可能，建议你读读贾平凹的《秦腔》。它那里面没有横贯的故事情节，就是写的农村里的家长里短、鸡零狗碎，可是读来很有味道。当然他是有功力的作家）。里面写了几代人、几十个人物几十年的爱恨情仇，我以为写得都很平实，很自然。其中，尤以齐财和齐丽的那段情感精彩，真有些感天动地的感觉。各组人物关系之间爱爱恨恨，恨恨爱爱的情感表达也比较恰当，比较准确。其中有很多精彩的故事和细节，恕不一一引述。你终是以自己的家族史写出了一部长篇小说，我真是很为感到高兴。这么多年来，你一直在繁忙的工作之余坚持写作，且收获颇丰，这也是让我高兴的、敬佩的…… 问你太太好！问你全家好！即颂暑安！ 肖建国 2011.7.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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