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翻了个白眼。“可是，妈妈，他只会拿我们练空手道，害得我们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
听了这话，彼得乐不可支地笑了起来。他拿起我房间里的毛绒熊猫，给它来了几记重重的掌劈。
“你们这些女孩子可以保护自己，”妈妈说，“你们也可以踢他呀。”
彼得手一松，熊猫掉在了地上。“啊？”
“而且，到时候他会忙着讨糖吃。”妈妈说，“你知道的，他是个吃糖狂人，根本顾不上给你和你的朋友们捣乱。”
说完，她冲彼得高声问道：“是这样吗？”
“随你怎么说。”彼得回答。
我又叹息一声：“好吧，算了吧。”
我回到房间，把一张银色面罩盖在脸上。这样带彼得出门，也许人家就认不出我了吧。面罩后面的橡皮筋缠住了我的头发，好像带着弟弟出去还不够我烦似的。我扭过头，看到彼得脸上罩了个黑色面具，跟他空手道服上的黑带很相配。彼得离黑带还差得远呢，但是他就是要系着它。没过多久，我们就出了门。彼得连蹦带跳地下了台阶，向大街跑去。
这是一个黑沉沉的十月的夜晚。半个月亮低低地挂在路对面的房子上方。阵阵冷风吹来，前院的枯叶旋转起舞。
我打了个寒战。我可能穿得太少了，短裤，紧身袜，还有无袖T恤，也许应该加件外套。不过我还是走出家里的灯光，跟着彼得，向茫茫黑暗走去，边走边在冷风中直打哆嗦。
我平时并不是一个胆小鬼，可是，此刻我却……对今年的万圣节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2 夜闯古宅
卡罗琳戴着一顶高帽，身穿破烂的男式大衣，脚踩松松垮垮的旧皮鞋，还顶着只弯弯曲曲的橡皮鼻子。她捏着尖厉刺耳的嗓门儿说话，自称是《绿野仙踪》里的小矮人。
瑞吉娜身穿灰色的弹力健身服，脸上画了黑色的胡须，说自己扮的是猫女。她有一双橄榄绿的眼睛，就算不画胡须，看上去也很像猫。
我们三个都是学校体操队的成员，身体灵活有力，可还是对付不了彼得。
他一直围着我们疯跑，不停地在我们周围绕圈子，然后会冷不丁地冲过来，从我们的讨糖袋里抢东西。他真是个强盗。
“还给我！”瑞吉娜大叫一声，伸手去抓彼得抢走的糖，“那是我*喜欢的！”
“也是我*喜欢的！”彼得手舞足蹈地跑开，笑得头都快掉了，将瑞吉娜的糖塞进了自己的大购物袋里。
瑞吉娜可不是一个轻易认输的人。她怒吼一声，朝彼得追去。
彼得闪到一边，竖起手掌朝她重重一劈——劈在脖子上。
“啊——”瑞吉娜发出令人心惊的呻吟，呼吸困难。
彼得终于停下来不动了。“啊，对不起，”他说，“我不是故意的。”
“我也不是故意的！”卡罗琳大叫一声，弯下腰，一头撞进彼得怀里。
他俩滚进一堆落叶里。彼得死命抓紧自己的讨糖袋，还用袋子去打卡罗琳。卡罗琳连忙从他身边滚开。
瑞吉娜揉着脖子。“我没事。”她说。
“我不是故意的，真的。”彼得跳起来，跑到瑞吉娜身边，递上自己的购物袋说，“来吧，拿块糖，随便哪块都行。”
瑞吉娜怀疑地看着他。
他晃晃伸到她面前的袋子。她伸手进去，掏出一块很大的巧克力棒。
“这个不行！”彼得大叫一声，一把将巧克力棒从她手里抢回来，向后退开。
瑞吉娜气恼地叫了一声：“混蛋！”
卡罗琳抓住瑞吉娜的胳膊，将她拉开。“回头见，莫妮卡。”她喊道。
“嗨，等一下——”我向她们追过去，“你们上哪儿去？”
“远离空手道狂人，”卡罗琳说，“能多远就多远。”
我的两个朋友走了，手拉手跑在人行道上。我一直看着她俩的背影，看着她俩在路灯投下的一个个光圈中忽隐忽现。
我生气地看向弟弟，责备道：“都怪你，把我的两个朋友都赶走了。”
他耸了耸肩说：“是她们没用，我有什么办法？”
我真想把他痛揍一顿。不过，我们家都是斯文人——我是说，除了彼得。
所以，我只是紧握拳头用力地晃着，在心里默默数到十。
“好吧，”我的怒气稍微平息了些，“回家吧。”我正要走，却被彼得扳着肩膀转了过去。
“还不能回家，莫妮卡，现在太早了，而且——”他晃了晃大购物袋，让我听里面的糖果沙沙作响，“我的袋子才装了一半。”
我笑了。“你开玩笑吧，啊？你还真想装满这么大的一个袋子呀？不可能，那得花上一整夜的时间。”
“好吧，好吧，”彼得答道，“再走一个街区，不，两个，三个……”
我翻了翻眼珠子。“*后一个街区，彼得。不过你可以把路两边都走一遍。”
“好吧，闪开，我走了。”他拔腿就跑，全速奔向一户人家的草坪。那家的房子灯火通明，前窗上挂着盏咧着嘴的大南瓜灯。南瓜灯里点着蜡烛，扑闪的烛火照得锯齿形的眼睛发出亮光。
我待在路边，看着他按响了门铃。一个打扮成“爱探险的朵拉”的女孩出现在门口。
我哆哆嗦嗦地抱紧自己。夜风越来越冷了，清劲而潮湿，感觉像要下雪了一样。半个月亮已经消失在黑沉沉的云层里了。
夜渐渐深了，我向街道两头望去，没有看到一个讨糖的小孩。彼得真是个糖果狂人，我知道，要是可以的话，他在外面讨个通宵都愿意。
不过，我想回家暖和暖和，再给瑞吉娜和卡罗琳打个电话，替彼得向她们说本月**万次“对不起”。
我待在路边，看着他跑了一家又一家。今天晚上是他一年当中*重要的日子，比圣诞节还重要。
他回到家之后，就会把购物袋在房间地毯上倒个底儿朝天，把糖堆成一堆。接着，他会花上好几个小时给糖分类，分成一个一个小堆。
他对糖果真是爱得发狂。在他还小的时候，他甚至会像狗一样，在糖果堆上打滚。
当然，那时候他还很可爱。现在嘛，他只是自以为可爱而已。
我看着他跑向这个街区的*后一户人家。这家人的房子很小，方方正正的，前院草坪上躺着两辆单车。一个年轻女人开了门，递给彼得一个苹果。
“不行！”他大叫，“不要苹果！”他转身就跑，不让她把苹果扔进袋子里。然后，他从她家的前门台阶上跳下去，向我跑来。
“莫妮卡，我们得再跑一个街区。”他气喘吁吁地说。
我抱起胳膊。“彼得，你答应过的，”我说，“这是*后一个街区，说话要算数。”
“可是……可是……”他气急败坏，“你没看到刚才的事吗？她居然想给我一个苹果！没有糖。”
我白眼一翻，讽刺地说：“真是太惨了。”
“来吧，莫妮卡，别这样。”他拉着我向马路对面走去。
“太晚了，”我说，“再不回去，爸爸妈妈要担心了。你看，街上哪还有别的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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