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代文宗 刹那锦云——也是鲁迅,也是胡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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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代文宗 刹那锦云——也是鲁迅,也是胡适

一代文宗 刹那锦云——也是鲁迅,也是胡适

以研究者的视角与女性独有的笔触 勾勒两位文学宗师远去的身影 传递20世纪的人文精神与人间温情

作者:姜异新

开 本:32开

书号ISBN:978-7-5334-6927-6

定价:36元

出版时间:2016-02

出版社:福建教育出版社

  1955年,正是内地大规模开展批判胡适思想运动的高潮期。胡适那些在香港和曼谷的朋友们零零碎碎地为他剪寄了《人民日报》《光明日报》上刊登的清算俞平伯和胡适思想的资料。他的脑海里几乎天天都在上演着这连台三幕的洗脑戏。所读的这本小说里描绘的某种倾向似乎很符合彼时胡适对内地的想象。

  况且作者的文笔是那样的细致,人情烘托竟每每使人泪盈于睫。当写那忍不得饿的顾先生,背着人偷吃镇上带回来的东西,又怕给别人看见时,作者如此描绘他的心理:“从来没注意到(小麻饼)吃起来咵嗤咵嗤,响得那么厉害”,这真是让苦涩的人也忍不住地笑出声来。在此之前,胡适好像还没有读到过这样无微不至的小说。在当天的日记里,他真诚地写道:“我读了这本小说,觉得很好。后来又读了一遍,更觉得作者确已能做到‘平淡而近自然’的境界。近年所出中国小说,这本小说可算是最好的了。”

  这本小说名叫《秧歌》,作者是张爱玲。

  对于张爱玲,胡适还很陌生。但是,《秧歌》里面的社会形势,却让他感到熟悉。他很想知道《秧歌》出版后,得到些什么评论,很想介绍给一些朋友看看。尤其是读了张爱玲去年10月25日的首信上说的“很久以前我读你写的《醒世姻缘》与《海上花》的考证,印象非常深,后来找了这两部小说来看,这些年来,前后不知看了多少遍,自己以为得到了不少益处”,胡适读了这几句话,又读了《秧歌》,非常欣慰而高兴。他给张爱玲回信写道:“如果我提倡这两部小说的效果单止产生了你这一本《秧歌》,我也应该十分满意了。”他为此非常想知道作者是个什么样的人。

  张爱玲在2月20日回信。遵照胡适的意思,为他寄上了五本《秧歌》、小说集《传奇》(1945年写成,1954年在香港再版),香港盗印版的《流言》,还有一本《赤地之恋》的英文本。

  这年的深秋,胡适就在纽约自家公寓的客厅里见到了这个不凡的女子,她与一位名叫炎樱的女友同来。胡适没有料到张爱玲的寡言多思,她天然地有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高贵气质,反倒那个锡兰女孩子,甚是活泼,胡适与江冬秀都很喜欢她,竟至于聊得很开心。

  很明显,《秧歌》给胡适的印象比作者本人给他的印象要深刻得多。他的日记里根本无暇出现张爱玲的这次初访。

  出于礼貌,胡适在11月10日回访了张爱玲。这次他竟有一个意外的发现,于是,有了下面的日记:

  Called on Miss Eileen Chang [拜访张爱玲女士]。张爱玲,“author of”《秧歌》[《秧歌》的作者]。

  始知她是丰润张幼樵的孙女。

  张幼樵(佩纶)在光绪七年(1881)作书介绍先父(胡传,字铁花)去见吴愙斋(大徵)。此是先父后来事功的开始。

  幼樵贬谪时,日记中曾记先父远道寄函并寄银二百两。幼樵似甚感动,故日记特书此事。(《涧于日记》有石印本)。

  幼樵遗集中竟收此介绍一个老秀才的信——我曾见之——可见他在当时亦不是轻易写此信也。

  《涧于全集》刻在一九二四,二十卷。

  胡适想不出,作为晚辈的张爱玲来拜访他有何用意,她好像没有明确的目的,丝毫不擅社交辞令,甚至连这段完全可以将之与胡家列为世交的家庭背景,她压根儿就没想到要提起。她似乎并不需要一个漂泊中的倚靠。实际上,那时主要靠演讲、稿费和积蓄维持生计的胡适也无法给予对方什么实质性的帮助。

  当张爱玲第二次来到胡适家,端坐在他的书房中,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时候,胡适的思维触角尝试性地探向这颗不可捉摸的心灵。他打算热心地由政治谈起,于是说道:“纯粹是军事征服。”

  然而,张爱玲明显地对政治话题不感兴趣。她独自坐在那儿,本身就是那么的“平淡而近自然”。她并不随声附和,哪怕是一个晚辈出于对景仰者的礼节性的心境迎合也没有。这让胡适稍感尴尬。他猛然想起,她在信中似曾说过,国内对《秧歌》的批评都是由“反共”方面着眼,对于故事本身却并不怎样注意。

  被“清算胡适幽灵”运动刺激着的胡适,似乎失去了五四时期品评文艺作品那种超然的眼光。他无奈地意识到这一点,自谦自己对《秧歌》的批评“是一个不曾做文艺创作的人的胡说”。

  无论如何,胡适还是要尽最大的努力,关怀这个柔弱的女子。11月24日,感恩节到了,他怕张爱玲一个人寂寞,主动打电话邀请她出来吃中餐,哪知对方跟炎樱刚从一个美国女人家里吃饭回来,说是“一顿烤鸭子吃到天黑”。回来的路上,二人许是很高兴纽约的夜景像极了晶莹可爱的上海,在新寒暴冷中说说笑笑,不曾想吹了风,刚回到家里,张爱玲就吐了。

  胡适一听,知道张爱玲对美国的基督教文化还是不甚了了,美国人在感恩节是一定要吃火鸡的,怎会吃烤鸭这种中餐。但既然如此,也就作罢。

  饭局如果赴成,胡适大概会极力在自己的友人圈子中,引荐这位对于美国文化界还很陌生的大陆才女作家吧。但上帝安排了这段颇有意味的空白,使张爱玲对胡适始终保持仰望的视角,使胡适对张爱玲始终保持初见的陌生。

  后来,胡适听说张爱玲住进了87街救世军办的职业女子宿舍,便前去探望。救世军是以军队形式组织管理的慈善公益组织,宣传基督教信仰。管事的老姑娘都称中尉、少校,里面收容了一些打算在此终老的胖太太,醉鬼流浪汉,病恹恹的老人,还有初来乍到只认识胡适的张爱玲。

  胡适在张爱玲的引导下,走进黑洞洞的客厅,这是个足有学校礼堂那么大的客厅,因为没什么人而显得十分空旷。前方有个讲台,讲台上有架钢琴,台下空空落落放着些旧沙发。

  胡适一路四面看着,竟然满口说好,很真诚的样子,不像是敷衍,因为毫无虚荣心的张爱玲并不需要客套话。

  救世军标榜“以爱心代替枪炮的军队”,这非常契合胡适演讲中的博爱主题。抗日战争初期,他为不战日本而斡旋,倡导和平主义;做驻美大使期间,他宣扬“和比战难”“苦撑待变”的外交理念,无不与此观念相关。为此,胡适根本没有注意到张爱玲住处那简陋的陈设和物质的寒酸,他止不住地连连叹好,直到起身告辞,仍沉浸在这种渺远的博爱氛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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