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海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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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海遥

沧海遥

演绎悲欢离合台海情长篇小说

作者:张若茵

开 本:异16开

书号ISBN:978-7-5334-7743-1

定价:38元

出版时间:2018-02

出版社:福建教育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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顶着烈日,踩着泥泞,常家骢一家人来到渡口。走反的人还真不少。挑着行李,背着包袱,扶老携幼,呼儿唤女,骂骂咧咧,哭哭啼啼,慌慌张张赶路,挤挤搡搡上船 ——说不尽的狼狈,说不尽的凄惶。常家一家人好不容易挤上船,刚刚坐定,艄公一点船篙,把篷船撑离纷纷扰扰是非地,驶向绿水青山画图中。
欸乃声中,家骢不忘跟儿子仲涛说家世:“我们先人从河南来到闽南以后,一直在飞鹰村屯田垦荒。荣国公在元末投奔红巾军,成为明朝的开国元勋。英国公是荣国公的长子,更加了得。一生三征安南,把安南纳入大明版图,堪比孔明七擒孟获,立下盖世奇功。我们常家在明朝四王三公,五世其昌,无比显赫呢。”仲涛见父亲说得天花乱坠,天真地问:“那我们为什么没在京城呢?”家骢喟叹道:“后来明朝不是灭亡吗?英国公的后人大多殉国,一些子孙逃回漳南,随后又跟国姓爷郑成功去了台湾。台南正义村的常姓乡亲,大多是英国公的后人。”仲涛不解地问:“那我们怎么留在漳南老家呢?” 家骢解释说:“我们的先人是留在飞鹰村守祖坟的。”仲涛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独自寻思: “英国公是大将军,将来我也要干出一番大事业!”
家骢在跟儿子说家世,陈氏独自低头想心事,都没注意到梅君竟在他们眼皮底下与人交起了朋友。同船的那家儿女,年龄与梅君相仿,女的长相平凡,男的却出奇的英俊。梅君一见到那好像图画上的俊美人物,心就怦怦直跳。那英俊少年也被俏丽的梅君吸引住了,不时用眼角瞟她。梅君听那位姑娘自我介绍叫素君,欢乐地说:“太巧了,我叫梅君。”两人觉得名字就象一对亲姊妹,都开心极了,不禁旁若无人,有说有笑起来。梅君忍不住偷偷看了素君的兄弟一眼,却撞上他热情的眼光。梅君顿时脸上发烧,浮现出两朵红云,显得更加妩媚动人。素君见梅君不时摆弄发辫末梢,忸怩作态,虽然心中讶异,依然跟她谈笑风生。那英俊少年在一旁默默微笑。船上的大人们各怀心事,低头闷坐,怎么知道眼前的小儿女眉来眼去,已然撞击出爱情火花呢?
 红日西沉,彩霞飘飞。两家人在古柳渡口上岸,沿着田间小道,朝溪边村走去。水声哗哗,一条浅溪横在村前。没有小桥,只有跳跳石,供人踩着过溪。家骢往返三趟,把陈氏和两个孩子背过溪,又返回背包袱,让梅君空手过溪。梅君魂不守舍,走到溪流中央,回眸一笑,没踩稳溪石,身子晃了晃,歪到水里去了。紧随其后的素君惊叫一声,那英俊少年一声不响,纵身跳进溪里,把梅君抱起来。溪水刚过膝盖,他紧紧握住梅君的手,牵着她蹚水走到对岸;两人淋淋漓漓一身水,衣服贴在身上,十分狼狈。互相望了一眼,犹如触电,心都麻了。梅君慌忙背起叔源,走到前面去了。家骢对少年的父亲说:“多谢令郎下水相救。”那父亲说:“不必客气。”家骢听他口音,问道:“兄台是潮州人吧?”那父亲说:“是啊,来漳南打金银首饰。”家骢说:“原来是打金师傅,幸会幸会。鄙人常家骢,在米市街开米店。敢问师傅尊姓大名?”少年的父亲笑说:“免尊姓伍,小名水和。”那少年望着前面的梅君,大声说:“我是伍俊卿,今年十四岁,跟阿爹学打金。”梅君听得清楚,脸上热辣辣的。好在暮色苍茫,无人看见她面如桃花的娇羞模样。她回头一望,伍俊卿正痴痴地望着她呢。她的心又怦怦怦狂跳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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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爷黄三畏时任漳南乡民自治军司令,奉闽军军长张贞之命,到广东饶平协助讨伐陈炯明叛军去了。亲家对前来避难的家骢说:“阿舅,家里人多,我向族里借了两间学堂,住在那里干净清爽。三顿饭菜让家英送过去,也可以吃得自在些。这样好吗?”家骢连连道谢:“兵荒马乱,到这里搅扰亲家,心中甚觉不安。托亲家的福,能借到学堂遮蔽风雨,实在万幸。”
没有月亮,蚊子十分猖狂。一家人在昏黄的油灯下吃饭,吃一口饭打死一只蚊子,喝一口汤再打死一只蚊子;脸上,手上,脖子上,大腿上,到处都是战场。一顿饭下来,双手沾满蚊血,脸上也少不了血痕,就像负伤的兵士。好在黑夜遮掩,不至于让人恶心。
夜渐渐深了,晚风习习。蚊子少了,人感到舒心多了。孩子们见凉席铺在稻草上,沙沙作响,觉得十分新鲜,在凉席上翻来滚去,好久好久才沉沉睡去。家骢夫妇却在黑暗中睁着双眼——如何睡得着呢?过了半夜,风突然停了。蚊子卷土重来,成群结队往脸上撞。家骢夫妇坐起来给孩子们扇风赶蚊子,又记挂家中的埋银,身心备受煎熬。
坐愁一夜,天终于亮了。看到孩子们脸上密密麻麻的红点,陈氏好不心疼。不由得咒骂起该死的粤军来。仲涛却跟在梅君后面,欢天喜地,跑出去看人家采摘龙眼。家骢去渡口探听消息,回来时丧魂失魄,掉到溪里,一身湿淋淋回到住处,凄伤地说:“家里的埋银保不住了。粤军在城里杀人抢妇女,入室掘埋财,无恶不作呢!”虽是六月天,陈氏却浑身发冷,直打哆嗦 。
 漳南城的居民们做梦都想不到,陈炯明的叛军竟会在漳南城内为非作歹一个月,把一座繁华的商业重镇变成满目疮痍的人间地狱 。七月廿八日,家骢一家人搭船回到城里 。刚过水月楼,他们就惊骇失色,伤心欲绝。偌大一条米市街,已被烧毁一半。眼前只见残垣断壁,焦土瓦砾。垃圾成堆,溷水横流,风起灰扬,臭气扑鼻,熏人欲倒。家骢远远望见自家楼房檐头衰草瑟瑟,心中竟生出些许酸涩的欢喜来。踏入家门,又是一惊。屋内一片狼藉,同样臭气熏天。大厅房间,处处断砖沙砾。埋银被挖走了,连银缸都砸破了。
 陈氏忽然听到凄厉的哀嚎声。她发现哭声从长庚房内传出,顿时毛骨悚然。踩着坑坑洼洼的碎砖地,摇摇晃晃走进侄儿的房间。只见长庚跪在地上,边哀号边烧纸钱。抬头看见二婶,一阵大哭,涕泗交流,悔恨交加,哭道:“二婶,我害死新娘了!”一听新娘死了,陈氏大恸,拭泪问道:“你们夫妇不在一起吗?”长庚说:“没开战,粤军就进城抢劫了。我们想出城,已经来不及了。那个汤原聂带粤军来抢劫,把新娘带走了,说妇女要去做饭犒劳粤军。”陈氏一听粤军是汤原聂带来的,气愤填膺,四肢发抖。那汤原聂就是汤总带之子,在县府当议员,却为虎作伥,带粤军危害百姓,乘机借刀杀人。长庚又说:“我跟人去礼拜堂躲了一夜,天亮回家,见新娘吊死在房内,埋银也被粤军掘走了。”陈氏没好声气地说:“现在新娘死了,看你怎么跟她娘家交待。”长庚害怕起来,哀求陈氏:“二婶,救救我吧。”陈氏长叹一声,说:“人死不能复生,她娘家不与你干休又有何用?都是粤军造的孽,能怪你吗?再说,死人已下葬,总不会把她挖出来吧?新娘的娘家若来人,你来叫我,由我跟他们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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