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痒是耐不住的。”

病室里有三个人。一个蒙着眼，一个腿被吊起，一个看起来挺正常的。而这话，是“正常人”对我说的。

“什么意思？”我问道。

“正常人”笑了笑。他嘴唇翻起，露出零零落落的牙齿。我看得毛骨悚然。他闭了嘴。继续道：“你会知道的。”随后便不再理会我。

2

当天晚上。我才知道“正常人”说得对极了。

当时我正半睡半醒，忽然听到了一声不知从何处传来的惨叫。那叫声凄绝尖利，伴随着玻璃被打碎的声音和人跌落床下的重响。我的心被那叫声紧紧揪住，但很快便平息了。

过了许久，医生才来。吊着腿的那个人死了。尸体很快被抬走。

我吓得够呛。虽然死亡在这里是很平常的事，但发生在眼前还是让人难以接受，更何况这死亡来得如此诡异。可当我向另两位病友述说自己的惊恐时。他们竟不以为意。“没撑住，就死了。很正常。”“正常人”说。

“被痒死的。”“蒙眼先生”补充道。

这两人的态度，还有“痒死”这种说法都令我一阵恶心。这间病室太古怪了。

“别紧张，”“蒙眼先生”继续说道，

“我们每个人都会轮到的。下一个就是我了。”

3

“蒙眼先生”说得果然没错，他死在三天以后。那天他正在翻一本画册。他明明看不见。却坚持每天欣赏。他翻着翻着，突然把书扔到了地上，随后狠狠地抓住蒙着他眼睛的纱布，先是重重地揉着眼睛，很快又一把扯下了纱布。

我看到了一双流着血的眼睛。他将眼角周围的皮肤挠得撕裂开来，血迹清晰可见。他尖叫道：“痒！痒！”声音无比凄厉。随后他惨叫着伸出手指，毫不犹豫地插入双眼。他的表情扭曲了一下，随即又发出了满足的叹息。

“不痒了。”他说道，随后倒在了地上。

4

我尖叫着爬出病室。外面走来一个人，是“正常人”。他看着我，一脸了然：

“‘蒙眼’死了？”

“这是什么该死的病？”我惊叫。

“放轻松。这事儿每天都有。”“正常人”笑了笑，接着说道，“吊着腿的原来是舞蹈演员，天天想演主角，就得了病。‘蒙眼’是个艺术家。要我说他只是一个手艺人，没有天赋，却渴望画出巨作，于是眼睛出了问题。还有一个人，死在你来之前，弹琴的，总是弹错，却喜欢李斯特，所以手指痒。而我，姑且算个失败的政客，估计你也猜得到，我的病在嘴上。”

“你说这些是什么意思？”我感到不寒而栗。

“正常人”叹了一口气：“想要而不得，所以会痒；然后痒得厉害，就死了。”

“可我不痒……”我争辩道。

“别骗自己了，”他随便指了指周围的病室，“这里的每个人都痒。”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我的后背忽然生出一种异样感，好像有什么东西从那里蹿出，随后一点点蔓延开，先在我的肌肤上跳跃，最后深入我的骨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