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子在车里翻找着东西，无意间扯出一条旧红绳，手上的动作骤然停止。“咋了？又想起过去了？”恩子揉揉眼睛，恍惚着点头。“你这孩子，臭毛病又犯了，别老想着过去。”“妈，你又唠叨了。”恩子淡笑道。
  恩子停下车，走进花店，随后捧了束白菊出来。“傻丫头，算你有良心，记着你妈我还喜欢白菊花。”“那是！妈的喜好绝不会忘的。”恩子摩挲着带回手上的旧红绳，看着副座，再次揉揉眼睛。
  车子缓慢行驶着。“恩子呀，还记得不，小时候呀，我骑着车载着你上学。那时候你就那么一丁点个，现在都这么大了。”恩子妈比着手势，“你看现在轮到你来载妈妈了。”恩子点头，声音带着些许沙哑，“妈，还说我老毛病犯了，你自个也不是这样。”恩子妈大笑出声，“是是，妈不好。”车里又是一阵静默。恩子恍惚间想起了什么。
  白茫茫的雪地上，恩子和伙伴们打着雪仗。“你们看，我妈妈给我买了条红绳，漂不漂亮？”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娃甩甩手，露出了一条细细的红绳。“真好看。”孩子们羡慕地看着女娃。恩子鄙夷道，“那有什么，我妈妈也会给我买。”“真的吗恩子？你家不是很穷的吗？”“谁和你们说的！等我带红绳出来给你们看。”恩子回到家软磨硬泡求到妈妈买了条红绳。又跑去小伙伴那里炫耀。披着白衣的大地上，穿着黑色小袄的恩子喜洋洋地站在小土堆上，接受着小伙伴们的注目。金灿灿的阳光将她明媚的笑容照得愈发灿烂。
  “妈，还记得小时候那条红绳吗？你是怎么得来的？”恩子揉揉眼睛，趁着红灯的档口问了母亲。“红绳呀，妈当然记得了。你那会子哭得好惨，在妈耳根子这一直念叨一直念叨。怎么会不记得。”恩子妈揉揉耳朵，目光看着恩子手上的旧红绳。“那会子家里穷，哪有其他钱给你买这玩意。妈和你爸说了，他不肯。妈看你那么想要，就跑去帮人洗了几天衣裳赚了点钱。”恩子妈不知觉地抚上右手，两只手交叠着，手上布满密密麻麻的小茧子，手指处还有几个冻疮，指甲盖也没有那么红润。恩子看看母亲，转过头，泪，轻轻地落下。“妈到现在都没法忘记咱恩子小时候地事呢！咋恩子第一次自个刷牙，第一次上学堂，第一次给妈洗脚……妈都记着呢。”恩子妈回忆着过去，脸上地笑容不减。一旁地恩子，早已泪流满面。
  车终于到了墓园。恩子揉揉眼睛，看看右座，拿起白菊下了车。墓园静悄悄的，伴着他们的便只有风声了吧。恩子在一块墓碑前站定，放下白菊。墓碑上赫然写着“慈母小芬”二字。“妈，在那还好吗？瞧我刚刚还看着你了呢！瞧我多傻……”恩子哽咽道。墓碑上母亲笑的如此开怀，正如那冬天时的恩子。恩子看了看手上的旧红绳，默默蹲下身。静谧的墓园，除了风声，便只剩断断续续的呜咽。
  妈，你在那还好吗？你一定很好吧。有回忆伴着你，我就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