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每朵玫瑰,都为爱情盛开_3000字
樱芝第一次从新西兰打电话来,康阳扔下话筒就对我说:“宴妮,你知道谁打电话来的吗?”我当然知道,通话15分钟,他至少喊了10次樱芝樱芝。从康阳的口气以及神采,我知道这个女孩和康阳有着很多渊源。
那时,我和康阳正奋力经营着济南文化路上的一间书店,以一平方厘米加一平方厘米的速度,赚一套盛装未来的房子。
后来,樱芝的电话密度变成了每晚一个,康阳放下电话总要在我脸上摸一下:“那个黄毛丫头。”樱芝是康阳的童年伙伴,翻过半人高的阳台,就可以找到彼此。那时,康阳和樱芝趴在阳台上种太阳花,现在,据说太阳花已长满两家的阳台,纷纷扰扰连在一起。樱芝14岁去新西兰读高中时带走一棵,如今异国的阳台上已是一片灿烂。
我像拼命引诱康阳讲述他和樱芝的童年,细软微黄的头发,贴在额上,耳边常常插一朵若隐若现的粉色太阳花,阳光下,一片细微的金色闪烁。
康阳闭嘴时,我已经掉进想像:樱芝,在新西兰的樱芝,像童话里的美人鱼。而我,而我,像什么?除了芦柴棒,我找不到更形象的比喻。
我偷偷拔下电话线,他不语,插上电话线,望着我笑,暖暖地说:“小女人。”然后,我一口气弄坏了4部电话机。康阳买了10部话机,存在柜子里,我不再努力。只说:“康阳,我爱你。”
康阳拥抱我:“小女人,樱芝不过是往事,你何必介意。”
那一阵子,所有的朋友问我:“不要命了?这么瘦了还要减肥。”只有康阳知道,我消瘦不停,是因为不快乐。
为了让我快乐,打烊后,他拖着我穿梭在干燥的济南夏夜,指着一些我平素喜欢的说:“结婚时就买这个,那个。”其实,我们的内心一样惶惑,只是谁都不肯说。我们总是什么都买不成,康阳买一朵玫瑰给我,我插在床头上,夜晚,我们头上有幽暗的花香在飘荡。
[二]
床头的玫瑰,插到33朵。樱芝回来了,她望着开门的康阳,眨着明晃晃的眼睛:“不抱抱吗?”对我视若不见。
康阳望我。我笑。
樱芝一下拥抱住他:“这是新西兰礼仪。”她松开康阳,转身出去,拖进巨大的箱子,打开,一个玻璃樽,灿烂的太阳花,她摆在窗台上说:“把它们又带回来啦。”然后,她拖出一个盒子,里面是还有爬行的螃蟹。她进厨房,放进锅里:“想你在济南肯定没有新鲜的螃蟹吃。”
微蓝的火苗,炙烤三个人的尴尬缄默。
樱芝把它们放在盘子里说:“吃吃。”招呼我们,如同主人。
康阳的第一句话是:“樱芝,你还是老样子。”樱芝嫣然一笑:“你也是嘛!”她只吃蟹腿,把丰腴的身子放在康阳面前,说:“你们男人总会嫌吃腿太麻烦。”
康阳眼里,一片波光潋滟。
樱芝陡然间抬头:“康阳,我用8年时间学做点心给你吃。”
这是我早已预习过一万遍的一幕,只是没想到来得这么直接。
樱芝忽然看着我:“这位是谁?”
康阳迟钝一下:“我的女朋友,宴妮。”
我笑笑:“康阳说错了,是朋友,不是女朋友。”
樱芝就笑,太阳花一样的静谧暖色,洋溢在白皙的脸上:“我说呢,有女朋友怎么不见你在电话里提过。”
我说晚安。起身。康阳拉着我的手,第一次,他拉我时轻飘无力。
站在街上,康阳突然扳过我:“宴妮,我真的爱你。”我说:“相信,都8年没见了,你们好好聊聊。”
出租车来了,上车,司机问去哪儿,我说开。回头望,康阳被黑暗缓缓吞噬。车子开出一段,我说回去,回到与康阳分手的地方,是一片空荡的夜。3年的爱情,我以为他会送我陪我一辈子,而现在,他只送我到路边。我的泪掉在夜晚空寂的风里。
回我的小房子,一栋20世纪70年代老楼上有10平米,是姥姥留给我栖身之地。我和康阳在这里开始恋爱,同居,后来我们租了离书店近的二居室,很久没有回来了,连钥匙都已生涩。进去就把自己埋进和心一样寂寞的灰尘里。
一周,我陷在沙发里,等康阳来说:“宴妮,回去吧,樱芝已经走了。”我是一个那么不肯轻易死掉心的女子,所以,我没有收拾满屋子的灰尘。
[三]
第二周,我收拾了屋子,康阳不会来了。
我边流泪边想康阳和樱芝,有没有摘下床头那33朵逐渐干枯的玫瑰?那是我的爱情,在樱芝面前,应以最快的速度枯萎。还是忍不住的,电话就打过去,是樱芝,我请她把床头的玫瑰收起来,留给我。她告诉我早就摘下来扔掉了。我说哦。扣了。
第三周,我百无聊赖,看爱潮而嘶嘶做响的电视,莫名地报了广告里正播着的厨艺学习班,往事伤感被锁在屋子里,连手机都关掉。
最后一门课程是西方面点,其中有新西兰小点心工艺,我一边切碎水果一边流泪,那么简单的工艺,樱芝用8年去学,所有的尽善尽美,是她的爱。
两个月后,我已是厨艺精湛的小女子,适合用来居家,学会的东西我想用来给一个男人做饭,比计划未来,要实际得多。
回家,打开门,地上有从门缝塞进的纸条,散在暗红的地板上,我一阵狂喜,康阳来过。
抓起来看,笔迹陌生,是康阳的朋友张卓,忽然地就不敢看内容,按时间顺序排好,在地板上摆了很久,才张开眼。
张卓说:我来过一次,你不在。我又来过一次,你还不在……相同内容的5张纸。最后一张说:你的东西,康阳放在我家了,有时间给我电话,我送来。
它们被我攥成粘粘的碎片,被我用来擦泪,坚硬地划疼皮肤。
[四]
东西堆积在张卓的沙发上,我坐在一侧凝望它们,张卓给我一杯水。我说:“张卓,康阳幸福吗?”张卓缄默片刻:“康阳是谁,你幸福了就可以。”
我哭了,靠着张卓的肩膀。
我走,张卓拎着我的东西,沉重如不堪的往事,走过一个垃圾箱时,我说:“张卓,丢进去吧。”
张卓看看我,我说:“丢进去。”张卓就丢进去,然后笑:“丢掉就好。”走了很远,我折回去,一头栽进垃圾箱,捡啊翻啊。“我想留一件纪念往事。”我这样对张卓说,埋在垃圾箱里的脸上全是泪。
我拎着一条纱巾走在街上。那年生日,康阳说济南的冬天太冷,会冻坏我的脖子,他就买了纱巾送我,济南的冬天没冻坏我的脖了,而康阳却冻坏了我的心。
[五]
一晃3年过去,我把书店卖了,它变成冰吧,康阳不需要在这座城市里一平方厘米一平方厘米地赚钱买房子,他和樱芝回了青岛,那里有海。有他父母给他准备地房子。
不知什么时候起,我和张卓被放弃在一起,用学来的厨艺为他烧菜,他吃得幸福,我做得平静。我会不经意间就做了新西兰点心,学了那么多道西点,只有新西兰点心,是我的最拿手。张卓不吃,说讨厌新西兰点心。我知道,这么思心的爱护,我不可以不珍惜。
樱芝的电话却突然来了,她说:“宴妮,当年,康阳只是想成全一个将死之人的愿望,他最爱的是你,谁忍心拒绝一个爱了他十几年而将要死去的女孩的愿望呢?原谅他的善良还有我的自私,我要死了。”
她收线了,我已傻,对站在身后的张卓,视若不见。
我去青岛时,樱芝已在弥留之际,康阳瘦如干枯麦管,脆弱而单薄。樱芝是淋巴癌,痛疼折磨得她已不像样子,她躺在病床上,望着我笑了一下,就过去了,安详如婴孩,浮肿的脸上一片苍凉的留恋。
安葬好樱芝的中午,我和康阳,站在街上,他眼里除了疲惫还是疲惫,当年的康阳全然皆无。我说:“康阳,什么时候发现樱芝的病情?”他望着天空告诉我,半年前,樱芝开始莫名地虚弱,莫名地疼,常常疼得捏碎新西兰小点心。
我知道了樱芝的慌言,不过是想把最爱的人交付给可以依赖的女子,我宁愿康阳说在3年前,樱芝出现时发现了病情。我宁愿相信樱芝的慌言,康阳却揭穿了。他牵着我,不是因为爱,而是需要一个怀抱而已。
晚上,我们坐在阳台上,望着满天的星斗,望到天空发白,康阳依在我肩上睡着,入睡的脸,脆弱如婴。清晨,我摇醒他:“康阳,一切都过去了。”我第一次看见了康阳的泪——
回济南已是夜里,张卓躺在床上,一片潦倒,说:“宴妮,回来了?”他迟疑地望着我,想抱又不知从何下手。
我笑笑:“是啊!回来给你做饭。”
三年级:萧雨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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