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天空好美。那朵飘来白云，你是否记得曾经在这个地方也有一对瞳孔不时的对着你，似乎那张小脸上还带有浅浅地微笑。我们又见面了，但仿佛这次的见面与以往有一些差别。不知是你变了还是我想多了。

这是一个小山坡，坡上有梯田、小溪、树林，还有悬崖。我儿时的回忆全在这里。曾经多少次仰望天空，好奇的盯着过往的如棉花般的白云，也多少次向往着躺进那柔软的怀抱好梦一场。

又是阳春三月，清晨的美梦被林子里小鸟的叫声吵醒。睁开眼睛才发现，一缕阳光已经偷偷地从窗户溜了进来。从床上蹦起来，打开那扇木门，差不多水平方向望出去，半个天空的景象尽收眼底。惠风和畅，山坡上的人们正在梯田里忙碌着，不间断的传来嘻哈声。

约上几个伙伴来到田坎上采野菜，享受万物复苏，这是我们除春节以外最梦寐以求的时刻。几个小孩冒险移到那陡坎上去摘那又肥又嫩的野菜，看着自己的篮子装得越来越满，很有一种满足感。即使一不小心从上面的坎上摔到了下面的田里，也绝不会放弃，整一整自己的衣服继续爬上去。当然我们也并非是为了要吃才去采的，更多的是图一个“乐”字。大人们也不太在意这个，只当着我们是去玩耍，最多提醒一下安全问题，还有早点回家吃晚饭。

插满秧苗的水田在蓝天白云映衬下显得格外漂亮，里面还有不少的小蝌蚪在享受这好天气，它们好像游上了蓝天游向了白云，有的在白云上睡觉，那正是我所梦想的。我忍不住脱下鞋子，挽起裤脚去与小生命们共舞于天际。小伙伴们也觉得好玩，紧随其后。正当我踩上那朵最大的云时，心里有有一些矛盾。那完全不是我所幻想的踩在云上的感觉。而且小蝌蚪也飞快的游走了，我想它们一定在骂我侵占了那乐园。于是我很快走出了那水田，我的伙伴却还在围追一群它们。看着田里的水逐渐的浑浊以至看不到东西，我不想和他们玩下去，只好一个人坐在田坎上望着来往的云层发呆。那天下午，水田的主人找到了我家，对我的家人说我带头去破坏他们的秧苗，我自然被骂了一番。睡在院子里的长椅上，心里有无数委屈，也许只有那容得下无数白云的天空最了解。

二

五岁之前，我没有问过汽油味。突然有一天，汽车发动机的响声传入了我的耳朵里，原来一条做工粗糙的公路已经通到了山脚下，那辆停停走走的卡车仿佛在用最大的轰鸣声抗议那凹凸不平的路面。看到这样一个新的事物，我激动得第一时间冲到山脚下去和它做亲密的接触。我相信那一刻的云彩也笑了。

随后的日子里，我往返于这条不宽的公路上。它的一头连的是那个小山坡，另一头却在随着时间的变化越走越远。它通向了乡镇，通向了县城，最后通向了繁华的城市。这里车辆川流不息，人群熙熙攘攘。初来的我忘记了那个山坡，完全沉迷在这个带给我便捷的空间里，各式各样的新鲜东西更是深深地吸引住了我。逐渐地，在网络上获取信息，在人群中忙碌，成了我每天重复做的事。我也常常为自己能走出农村，成为一个城市人而感到幸运，毕竟回想起这一路上付出了太多的辛劳。

这座城市的方便处处都能体现，我不再需要去山坡上采野菜了，超市里叶子硕大的菜任我挑选；也不需要再面对长长地山路而感到疲惫了，穿梭的汽车会带我去到目的地；更不用去担心怎样去除那院子里的杂草了，因为小草儿们穿透不了那厚厚的地板……可是啊，我已经很久没有静下心来去留意那天空的云了，它们还好吗? 这里的高楼完全挡住了我的视线，更重要的是，哪里有时间去重温那些美好的记忆呢？

拿出那把破旧的吉他，试着回忆那过去的音符，“……我的故乡在远方，为什么流浪……”随着音调的起伏，再已克制不住泪水的涌出。我在迷盲中寻找自己的根，寻找那片逝去许久的白云。然而当我放眼望去，这座城市却只剩下繁华的浮云。它的喧闹，它的善变，令我好生疲惫，好生厌恶。压抑太久的心绪要何时才能得到释放，我痛苦的思量着……

三

多年以后，终于沿着那条弯曲的公路回到了小山坡上。再次走在田野上，仰望那天边的白云，发现和记忆中的感觉相差了很多。原来，不是因为他变了，而是我们更加了解对方了。我们像老朋友重聚，他仿佛在对我说：“人生就是这样。”

是啊，人生总是在一个极端向往着另一个极端，走过去之后才发现原来那里并不是想象中的那么完美，进而拼命的想要退回到原点。这样反复的过程虽然有痛苦，但却能揣摩出生命的意义。

我盼望着能找到我人生两个极端之间的黄金分割点，那里的云朵一定五彩斑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