蝈蝈

首页 > 美文 > 散文随笔/2019-01-27 / 加入收藏 / 阅读 [打印]

 夏季来临,阳光炽热,植物茂盛,大地上洋溢着万物生长的气息。

       他想到了蝈蝈——陪伴他渡过短暂而又漫长童年时光的生灵。

       他喜欢很多昆虫,但唯有蝈蝈在他渐渐老去的时光里,不知不觉中沉淀成一个美丽化石,镶嵌在生命的岩石上,宛如琥珀。

       中年了,很多的东西在渐渐远离,渐渐模糊,过往似蜿蜒的乡路,回首只见苍茫。

       他知道他在过着减法的日子。亲人,健康,内心,风景,甚至头发。也减去了很多繁杂,用心,狂张,烦躁,慢慢的他喜欢上了孤单和安宁。

       少年时,一望无际的梵高的麦田,波涛汹涌,像童年的心一样骚动不安。

       他躺在一片金黄的麦田里看天上的流云,变幻莫测。看无数的麦子,弯腰复弯腰。他觉得他躺在一片海里,像一片水草。

       他看见远处的麦秸上伏着一只只草绿的,褐色的,黑红的蝈蝈,它们睁大了无数的复眼在看着他。

       他想起童话,他好像活在童话里。他听到一只蝈蝈在叫,很多的蝈蝈在叫,整个大地上都是蝈蝈的声音。

       这是一种浩大的合唱,是对节气的礼赞,对阳光的感恩。他在金色的海里忘记了时间,忘记了自己。

     《诗经》里的蝈蝈,跳进了他的童年,也跳进了他的生活,小小的蝈蝈不懂得格言和文化,抱着晶亮的吉他不知疲倦的弹唱,它们才是大自然最淳朴的歌手。

       它们的歌声掩埋了杀人如麻的武士的狂躁,点缀了文人墨客的满腹情怀,催促着万物生长结实。

       它们绵长的唱腔里,一个个朝代落幕,一个个皇帝登基。

       童年的蝈蝈声在不知不觉中远了,是哪一天的清晨,哪一天的黄昏,他忘记了它们?

       那些童年的伙伴,都到哪里去了呢?那些窝瓜花,黄瓜花是什么时候凋零的呢?

       一望无际的麦田里,哪一株秸秆上曾留有他的指纹,哪一汪清水映过他的身影,哪一片土地有他深陷的足迹?

      他看见初夏的第一只蝴蝶,在风里翩飞,自由而又惬意,他想起了梁山伯。

      他在中年的长夜里做了一个梦:金色的麦田,波涛荡漾,一只黑红的蝈蝈在麦秸上鸣叫,高亢,深沉,浑厚。

      这难道是多年后的他吗?难道不是?

      他被自己的笑声惊醒。

      窗外,一钩新月天如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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