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寅年

  在媒体上一再看到关于快速学习、快速阅读的培训，其说辞往往夸大到惊人，诸如几分钟看一本书、每分钟阅读十万字之类的语，让人惊讶之余也颇为怀疑。

  我的观点是，对于小学生来说，速读不重要。重要的是让孩子爱上阅读，并从阅读中获得心灵的快乐感受以及对生活的向往。找到好书，然后通过阅读感受世界、感受快乐、获得心智的发展，在阅读的时候，体会书籍之美，体会文字之美，体会世界之美，这才是阅读的本意。

  让小学生追求速读，这是应试心理等潜在因素在作怪。虽然在应试背景下这样做无可厚非，但我还是不赞同让小学生为了功利性目的而去进行速读训练。

  首先，对于心智和身体都处于发育中的小学生来说，读书数量总是要有最大限度的。虽然博览群书很重要，但阅读数量往往不是决定性的。起决定性作用的是在合适的年龄读到合适的好书，读到富含各种基本价值维度并且能够为孩子精神打底子的图书。读书只拼数量，而不重视理解和思考、反刍、咀嚼，则可能是一种对阅读时间的浪费。重视基础性的经典之作，对孩子的成长更重要，而不是为了暂时记忆那些不经审查的东西而成为“四脚书橱”。因此，我认为对于小学生来说，速读不具有决定性的重要意义。阅读数量的多少对小学生来说也不是最重要的。

  其次，小学生在各个方面都是刚学会走路的孩子，如果从一开始就让他们跑且越跑越快，并且强调只有这样的旅行才可以看到更多风景，那么，孩子们会觉得这样的旅行很美好吗？孩子们的阅历和接受程度都决定了他们很难解决众多书中的障碍。陶渊明说读书“不求甚解”，那是读书有成者的做法，对小学生来说不合适。

  对于快速阅读，在《脑的科学》中已有过科学性论述，人在阅读时眼动频率一般是每秒四五次，即使训练有素也有一定的限度。速读训练通过优化眼动的模式能够使阅读速度得到改善，但大多每分钟能读400－500个单词的优秀阅读者，其眼动方式已没有太大提升空间了。考虑到视网膜构造，可能已没法再提升阅读速度了。

  《脑的科学》的作者迪昂说：“无论如何，只要文字还是一行行地写在纸上，那么通过注视来获取信息的方式就一定会减慢我们的阅读速度，形成一道不可跨跃的屏障。正因为如此，我们在看到那些声称可以让你的阅读速度达到每分钟1000个单词的阅读法的时，就一定要持怀疑的态度了。”

  再其次，速读对小学生阅读兴趣的培养不一定是好事。一目十行式的阅读对小学生来说也没有好处。真正的阅读是吸引孩子的，是让孩子有成长感受的，而不是让孩子感到如学习一般累赘。对刚刚接触阅读且还需要培养阅读兴趣和方法的多数小学生来说，讲究阅读效率是有害的。阅读指导不得当，孩子会恐惧和远离阅读。同时，小学生的阅读习惯和胃口一旦形成，就很难改变。让孩子整日吃快餐，将来成长很难会健康！阅读需要的是舒适的心态，并在阅读过程中不断感到愉悦和充实。

  最后，速读不符合儿童的心智发展规律。根据儿童的理解能力和儿童发展理论看，速读对儿童来说是一种违背成长规律的囫囵吞枣。多数小学生的心理特质和大脑理解能力的发展规律决定了给小学生进行速读训练，会让他们把阅读作为一种技术和苦力。对于心智成熟以及大脑成熟的成人来说，他们需要快餐性的阅读，需要功利性的阅读。但对心智和大脑还未完全成熟且刚刚接触阅读的多数小学生，进行这种速读训练不符合心理发展。

  此外，对于纯粹为了应试、功利或炫耀的阅读，我持保留态度。那样的阅读，叫功利式学习。我不完全排斥功利性的读书，因为孩子要升学、成人要应付工作，等等。但是，请给纯粹的为了心灵和健康的有益阅读留一点自由而舒适的空间吧！

  速读可以让人的知识在有限时间内尽量广博，但是做不到专精。阅读效率与速度往往关系不大。如果说一篇文章或一本书，在速读一遍后，为了深入理解，还需要再速读几遍，那么不如回归到精度和慢读。譬如读康德，读海德格尔，读那些真正更具有高营养的、需要反复咀嚼理解的经典之书，速读的方法没有用处。

  对成人来说即使可以利用速读，但也不适合用于专业性内容上，而用在浏览或涉猎与本专业无关的其它书籍更合适些。靠速读获得成功的学者不多见，反而都是靠下工夫认真细读和精读才获得专业成就的。阅读本身不是苦力，不是技术，笨办法也可以奏效（事实上有些专业阅读是需要笨办法的，讨巧则难有所获），读书有法，但也要因人而异。

  （作者系新阅读研究所执行所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