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猛

  回乡下探亲，走过一段坎坷不平的土路，两旁是一碧万顷的稻田，草木葱茏，沟水蜿蜒。于是，静默的四野，清芬的草香带我又走向了那一条条回家的乡路。

  读初中时，要到八里之外的村庄，放学后，骑自行车的男生女生便在土路上鱼贯而过。乡路寂寂，无喧嚣乱耳，无车马惊忧，孩子们活泼而肆意的欢声笑语每每都会在僻远的乡路上铮铮作响。

  遇到雨天，我们就快活不起来了。土路变成水泥路，车子骑不了要寄放在亲属或熟人家，三三两两的孩子前后缀连，钻进一望无际的青纱帐，走一段望也望不到尽头的羊肠小路，至今还记得它有一个很土的名字叫“毛道”。匆忙的脚步在凸起而湿滑的田埂上掠过，身边是比我们高出很多的苞米汇聚而成的丛林，茂密、拥挤、幽深、狭长，叫人窒息，当我们一脸雨水汗水地穿出来，顿觉天高地阔，再从泥沼遍地的村中跋涉而过，拖着湿漉漉满是泥水的鞋推开家门，早有奶奶那永远不变的笑容在等着我，如果运气好，或许还有好吃的，那小小的惊喜足以驱散漫天阴霾。

  一家人在阡陌纵横的田间劳作，累了一天，晒了一天，最盼望的时刻莫过于回家。坐在老叔的小四轮拖拉机上，我会迫不及待地喊：“挂六挡大油门儿！”车轮在平坦开阔的乡路上疾驰，后面扬起一阵尘土，而与我朝夕相伴的大黑狗也会在旁边一路狂奔。那一刻，凉风流过，心是轻的，连车前竖立的小烟囱喷出的烟都芳香可嗅。

  最近去曾经工作过的镇上，想看一眼从前租住的房子。当走下水泥路，踏上那一段碎石细沙铺就的小径，路边疯长的蒿草，远处砖石裸露的货场，还有那段经年不用荒凉冷落的铁轨……眼前一切似乎都不曾改变。这条路，风里雨里走过，从容慌乱走过，而路的尽头，就是于此诞生并供我们栖居六载的家。

  一生中，不知道要走过多少路，它们或长或短，或远或近，或平坦或崎岖，许多路走过，便同身后的脚印一起消失得杳杳无踪，而有些路却永远清晰，铺展在流年深处，那便是回家的乡路。

  草依依，水涟涟，乡路漫漫，每一条乡路都有风景，有故事，更有一段解不开的结，纵使岁月变迁，山阻水隔，它也能牵着我们拾起那些失落的记忆，重返美丽故园。

  （作者单位：黑龙江省哈尔滨市呼兰区呼兰实验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