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前，全世界90%以上的学生（超过15亿名年轻人）处于停课状态。一项国外研究认为，通过停课这项措施，能使英国死于新冠肺炎的人数减少2%—4%；2009年流感（H1N1）大流行期间，儿童受到的影响比较小，美国只在局部地区关闭了700所学校，且只持续了几个星期。但是，学校仍然继续运作一事不断受到挑战，例如新加坡出现幼儿园群聚感染，澳大利亚有教师发起罢工，还有一些国家在学校正常运作状态下鼓励父母将孩子留在家中，以遏制疫情蔓延。

    在新冠肺炎疫情暴发期间，世界各国纷纷采取了关闭学校和其他疏远社交的做法，不同国家或地区基于不同的制度和文化，也及时做出了不同的决策。那么，这些决策的依据是什么？在关闭学校期间，除了学生的学业之外，还有哪些问题是需要系统考虑、综合治理呢？本文通过对《柳叶刀》最新发表的系列论文的综述与研究，以期从公共卫生健康研究的系统视角，为疫情期间的教育教学提供国际经验与做法。

    我国“停课不停学”为全球提供参考

    我国在今年1月下旬，全国范围内，采取了大中小学全方位的在线复课复学，这是一系列防控和社会隔离措施的重要组成部分。《柳叶刀》发表的相关研究显示，新的流行病学数据表明，中国很少有证据表明新冠病毒通过学校传播，这在很大程度上得益于疫情期间关闭学校的举措，并且是全国统一、各个城市无差别的全面实施。也正是如此，相关国际研究论证，整体隔离和社会隔离措施对减少我国的新冠病毒传播是有效的。

    也有卫生健康方面的国际学者指出，新冠疫情暴发期间实施的社会隔离措施使社区传播减少了44%，远远超过了在2009年流感大流行期间单独实施的学校关闭所导致的流感传播减少率。也就是说，关闭学校和社区隔离需要紧密结合系统化地执行。在武汉，采取的一揽子社会隔离措施在减少疫情最终规模和高峰发生率的同时，也能延缓高峰的到来。

    弗格森和他的同事们使用英国的人口和学校数据及武汉的新冠疫情传播动力学数据，模拟了一系列不同社会距离测量和测量组合的估计效果。根据以往流行病爆发的数据，他们假设学校内的人均接触人数是家庭、工作场所或社区的两倍，总的来说，大约1/3的传播发生在学校。在他们模拟的场景中，所有的中小学和25%的大学都关闭，但与此同时对非学校社会接触的影响是，在此期间，有的孩子家庭接触率增加了50%，社区接触增加了25%。这就再次证明了学校、社区、家庭之间的隔离，存在着“此消彼长”的关系。据此他们得出了结论，作为一项单独措施，关闭学校预计将使英国新冠疫情期间的总死亡人数减少约2%—4%，病例隔离等单一措施将更为有效，而最有效的措施则是综合措施。

    经济理性思考下的权宜之计

    新加坡2003年“非典”疫情期间，对所有6—16岁在校儿童每天进行两次强制性体温筛查。虽然新加坡有学龄儿童被确诊为患有非典型肺炎，但没有一名儿童通过体温检查确诊。

    在“非典”期间，我国北京市的学校在2003年4月24日，也就是疫情暴发约6周后关闭，并持续关闭超过两个月。我国的高中生和大学生，留在校园但取消班级和不上课的策略被广泛使用，因此，学校中没有“非典”传播的记录。

    然而，学校关闭对经济增长的危害很大。2008年，一项英国的研究表明，大约16%的劳动力是儿童的主要照顾者，如果学校关闭，他们很有可能旷工，导致这一比例在卫生和社会保健部门上升到30%。在美国，约29%的卫生保健工作者有托儿义务。2010年一项研究表明，由于流感暴发期间的缓解干预措施而关闭学校，4周或13周内将临床发病率降低到最低程度，但明显增加了国家的经济成本，尤其是在英国、法国、比利时和荷兰，双职工父母被迫缺勤。据估算，关闭学校12—13周的经济成本高达每年英国国内生产总值（GDP）的0.2%—1%；在美国的研究中，关闭学校8周的经济成本高达国内生产总值的3%。新冠病毒在老年人中的死亡率较高，但英国大约40%的祖父母为其孙辈提供定期托儿服务。对100名加拿大急救护士和重症护理护士进行的定性研究发现，“非典”流行期间在学校关闭和没有儿童保育服务的情况下，医护人员的工作和家庭需求之间发生强烈冲突。因此，对于欧美国家而言，关闭学校的好处远比亚洲国家和想象模拟中的小。

    探索采取更加柔性的措施

    疫情期间关闭学校，使得我国农村地区、民族地区的许多孩子无法获得原本在校期间能够享受到的营养餐、清洁的饮用水，心理咨询服务、规律有序的生活作息和习惯养成，比如睡前故事、课前早读、课间操和体育游戏、足球等。营养餐和寄宿制作为农村学校免费提供的重要的儿童福利，在学校关闭期间都会受到影响。而学生在家，首先很难达到世界卫生组织提出的每日身体活动量指南建议的，5—17岁儿童和青少年每天至少进行60分钟的中等强度到高强度身体活动。同时还增加了养成危险习惯的风险，例如增加看屏幕时间和零食量，还有部分儿童可能会遭受来自家长焦虑心情或家庭紧张气氛带来的暴力和虐待。这将对儿童的身高体重、骨骼肌肉、心血管等身体发育和心理健康产生一定影响。

    对于学校来说，许多其他潜在的社会疏远行动虽然没有完全关闭那么激烈，但很少受到关注。潜在的做法包括暂停受影响的班级或年级组，或者改变学校的组织结构，以减少学生的聚集，例如关闭操场，取消非必要的活动和会议，让学生在固定的班级或教室里上课，增加学生上课的间隔，缩短上课时间、午餐或休息时间。对于我国部分已经复课复学省份的毕业升学年级学生而言，类似上述的柔性措施正在有序开展，比如拆分原有班级降低班额，分时段分流就餐等，都是为了降低人口聚集度。

    世界卫生组织总干事谭德塞于日前表示，“所有国家都必须在保护健康、防止经济和社会动荡以及尊重人权之间取得良好平衡”。关闭学校，是疫情防控系统举措中的重要有机部分，但同时也会产生深远的经济和社会影响。目前关闭学校的规模和速度在全球都是前所未有的，尚不清楚各国能在多长时间内保持严格的压制措施，以防民众出现行为疲劳。

    教育是国之大计，也是国家未来发展最有力的预测因素之一。长期关闭学校对教育成果、未来收入、年轻人健康和未来国家生产力的影响尚未估算，关于关闭学校及其时间和长度的决定涉及一系列相互冲突的因素之间的权衡，因此，迫切需要确定各国如何能够安全地使学生重返教育，使家长重返工作岗位。我国部分地区的学校已经开始重新开学，建议监测学校重新开学对新冠肺炎病例数量的影响，同时关注并研究借鉴尚未关闭学校的国家做法。

    （作者单位：中国教育科学研究院教育发展与改革研究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