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日益严重的新冠肺炎疫情，法国从3月16日起关闭全国所有幼儿园、中小学和大学。为确保教学的继续，所有学生将进行在线教育。唯一例外的是，医护工作者和抗疫服务人员的子女，如家中无人照顾，可以到当地指定学校上课。

    教学平台仓促上线

    为实现这一目标，法国教育部花了不到一周的时间，火速出台在线教学方案。首先，国家远程教育中心开发的在线平台“在家学习”，免费向全国中小学师生开放，可以保证法国共约1300万名中小学生同时使用。该平台有两大组成部分：一是从小学到高中各年级的在线课程资源，为期4周。包括详细的日程表、在线活动、视听素材、可供下载的电子书等。二是虚拟课堂，师生可以通过内置屏幕进行互动。鉴于各地各校情况不同，“在家学习”平台不提供相关作业、答案和课程评分标准，由老师负责处理。

    在政府宣布全国停课前，疫情严重的省份已有约42万名中小学生提前一周开始尝试线上学习。其中，大部分中学师生都使用“数字学习空间”平台。该平台是法国教育部2002年就推出的全方位线上教学系统，涵盖了课程和学生管理、教学资源存储与共享、师生信息交流、虚拟课堂、视频会议和论坛空间等功能，每个教学单位都有各自的门户入口。该平台首先在各高校推广，经过不断优化升级，近年来已覆盖所有中学。对高等院校而言，网课并非新鲜事物，少数学校两三天就完成了线下到线上课程的转换，但大部分学校不得不暂停一两周课程，重新整理思路。然而，3月16日，在巴黎、里尔、斯特拉斯堡等地的不少学生全天都无法登录“数字学习空间”平台，“在家学习”平台也出现连接故障，老师只能临时调整教学计划。

    教育不平等不断加剧

    3月中旬以来，法国主流媒体对在线教学的报道基本一致：不仅硬件设施问题频发，教育不平等的现象也愈加明显。

    “云开学”前夕，法国教育部估计，全国约有5％的学生家中没有上网课的电子设备，约有5%—8%的中小学生将在停课的前两周里“失联”，但事实比预估更糟糕。在巴黎郊区蒙特勒伊，某贫困街区的初中老师向媒体透露，在线课程第一周里，班上20多个学生中，有1/3在屏幕前认真听课，1/3只是连上了网，剩下的1/3连电脑和网络都没有，有两名学生在上课一周后仍然“失联”。法国北部雷恩市某高中的物理课上，全班70名学生中就有十几人缺席。

    有条件在线学习的学生中，不平等现象依然存在。例如，考虑到低龄学生上网课容易分心，小学的课程安排以复习和游戏为主，部分学校甚至提出“分批”对待学生，让成绩落后的学生使用低年级的课程资源。在为数不多的现场教学场所，消毒液、口罩、手套等防疫物资严重不足。父母工作的特殊性提高了这些学生携带病毒的几率，而在缺少防护的班级里上课，风险更是倍增，他们大部分时间只能在分开的座位上自己看书。

    此外，家长的角色也是影响教育公平性的重要因素。《世界报》采访指出，部分家长迅速适应了在线模式，为孩子制定详细的作息时间表并坚持执行，他们熟练使用电子平台，还时常在社交网络上分享家教经验。但更多家长对网课感到焦虑，没法在居家办公的同时监督几个孩子学习，只能眼看着他们把第一节课的课间休息直接“延长”到中午。对困难家庭而言，在线学习的时间越久，与其他人的差距就越大。法国教育工会人士对此提出批评，政府的“在家学习”平台没有为不识字的学生家长提供语音讲解，或者其他语种的说明，有悖公平原则。

    同时，大学生也面临更为严峻的不平等问题。疫情期间，部分法国贫困学生失去了打工和实习的岗位，收入无以为继，甚至无法承担回家的路费，被困宿舍；部分学生只能向学校申请借用电脑上课。法国西部的普瓦捷大学负责人称，目前约有25%—30%的一、二年级学生无法联系，连电子邮件也不回复。法国一年级大学生的退学率本就高达35%—40%，疫情当前，这一比例还将有所增长。

    复课安排争议不断

    停课一个月后，法国总统马克龙于4月13日再次发表电视讲话，宣布法国从5月11日开始解封，中小学逐步复课，大学将在暑假之后才考虑开学。按照政府计划，幼儿园和小学按照自愿原则从5月11日起分批开学。优先考虑15人以下的班级，贫困街区的小学一、二年级学生（约30万名）和农村地区的小学生（约6万名）；随后开放初中一、二年级，6月初再考虑中学其他年级。与此同时，没有返校的学生将继续接受在线课程。

    此前，法国教育部科学委员会出于安全考虑，曾建议所有学校9月再开学，但未被政府采纳。根据《费加罗报》的调查，54%的法国人反对上述复课时间表，其中大多数是25—34岁的年轻父母。4月29日民调显示，3/4的法国人表示不信任学校的卫生安全。

    面对专家和民众的质疑，法国教育部解释称，复课安排是出于多方面考虑：首先，低龄学生自主学习能力不足，在线课程进展困难；其次，小学生获得扎实的基础知识比中学生更重要，特别是在教育资源不足的地区，不能让学生在初级教育阶段就拉开差距，甚至辍学。此外，最新的多项医学研究表明，新冠病毒在低龄学生人群中传染力相对较弱，风险较低。同时，复课的学校必须遵守严格的防疫规定，地方政府也可根据实际情况采取弹性政策。复课在即，大部分教师和家长认为，居家学习期间的内容必须全部重新回炉。法国教育部长布朗盖也多次表示，网课永远无法代替面对面教学，如果学生有补习需求，学校会在7月初和8月末提供免费帮助。

    （作者系同济大学德国研究中心研究员、法语区域研究中心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