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改变命运的典范

首页 > 教育新闻 > 新闻阅读存档/2020-06-10 / 加入收藏 / 阅读 [打印]
视觉中国 供图

    2016年,浙江小学语文名师王崧舟走进杭州师范大学,在舆论界有不小的反响。这些年虽然也有一些中小学名师在高等院校做兼职教授,但像王崧舟那样“脱岗”的还很少见。在我的印象里,中小学教师成功转型,走上大学讲堂的在民国时期似乎更为常见,像吕思勉、朱自清、丰子恺、夏丏尊、朱光潜、叶圣陶、钱穆等都有这样的经历。这中间,钱穆最具典型意义——他没有接受过高等教育,更没有出国留洋的经历,完全依靠自学一步一步地艰难走过,最终由一名中学生成功逆袭而成为大学教师。笔者近日阅读钱穆的回忆录《八十忆双亲·师友杂忆》,似乎找到了钱穆“逆袭”的答案。

    “日知其所无”的严格自律

    钱穆18岁中学毕业,因为家境艰难,不得不放弃继续升学的机会,做起了小学教师,这对为自己的学业颇为自负的他来说,其实是非常绝望的,但他从没有放弃读书自励的信念。

    早在1912年,甫一就职,他就开始读四书五经。也是天资聪颖,七天之中读完背下《孟子》七篇。读《墨子间诂》,为孙诒让的渊博严谨折服,“学不如人,吾之大耻”,钱穆自律:“每日必读新书,必求能日知其所无。”耄耋之年的钱穆反躬自省,“余之终幸得免于孤陋幼稚之境者”,正是因为自己几十年如一日的勤学不辍。

    在三兼小学,因为投稿《东方杂志》获奖和为校长秦仲立捉刀,被仲立引为同道,分读藏书。在无锡县立第四小学,写就《论语文解》一书,由商务印书馆出版,获赠百元书券,遍购四部中自己所缺的部分。得遇朱怀天,一起读佛典。在鸿模小学,遍览校长华绎之私人藏书。做后宅初级小学校长的时候,为学校建图书馆,赴上海杭州苏州购书,“此后日夜读以前未见书”。赴集美中学一年,“寝室既宽静,教课又轻减,乃一意肆力读书”。在无锡省立第三师范学校,得遇钱子泉、孟宪承、唐文治诸先生,深为他们读书之勤折服。

    读《师友杂忆》,看林林总总的叙述,差不多都与书有关,说钱穆手不释卷,那绝不是虚言。

    读书方法上,钱穆也多有阐述。读《后汉书》,他发现自己记忆错漏,于是遵曾文正家训,“必自首至尾通读全书。……逐篇读毕,即补读以上者。全书毕,再诵他书”,力戒随意翻阅的弊病。

    最能让钱穆学问精进的是读写结合、以写促读的方法。早在三兼小学,他就开始参加征文比赛,且小有斩获,得了一个第三名,获得25元的奖金。读浙江官书局本《墨子》,开始学着修训诂之学,写成《墨经闇解》,虽未出版,但开启了做学问的道路。与朱怀天一起就着《宥言》写论辩之文。读《时事新报·学灯》,试着投稿,大获褒奖。在无锡省立第三师范学校,因为学校课程要求,写成《论语要略》《孟子要略》两书及《惠施公孙龙》《国学概论》初稿。在苏州中学,除掉完成《国学概论》之外,更是完成了他的成名作《先秦诸子系年》,奠定了他在学术史上的地位,他也因此书得以走进燕京大学,彻底结束了18年的中小学教师生涯。

    从中学毕业到36岁走上燕京大学讲坛的18年间,求生计于四方,在不同的中小学之间辗转奔波,唯一没有放弃的就是读书。读书改变命运,用来说明钱穆,最恰当不过。

    师友之间的相互砥砺

    钱穆晚年自省,认为自己没有虚度此生,是因为“生平师友,自幼迄老,奖劝诱掖”,按照今天的话来说,就是“朋友圈的层次决定了你人生的高度”。

    明清以降,江浙地区就是个文化发达、人才辈出的地方。我们也为钱穆庆幸,就在他四处谋生的各学校之中,得遇一批志同道合的朋友,三兼小学的秦仲立,无锡四小的朱怀天,鸿模小学的沛若,后宅小学的安若泰、蔡英章,集美中学的施之勉,无锡三师的钱子泉,苏州中学的金天翮……或互通有无,砥砺学问;或情同手足,相互勉励,在艰难而寂寞的岁月里不至于消沉堕落。他和他的朋友们不止一次说起久淹于此,恐违宿志的话。正是这样不甘平庸的信念,让年轻的钱穆奋力前行。

    更重要的是,通过身边的这些朋友,有机会认识了那些散落在乡间的大儒雅士,其中不乏那个时代的顶尖学者,像一代宗师钱子泉,教育家孟宪承,集教育家、工学先驱、国学大师于一身的唐文治,顾曲大师吴瞿安,史学家蒙文通、顾颉刚等。

    这些大家有的让他坚定了自己未来的人生方向,有的改变了他的人生轨迹,有的只是发展了他的业余爱好。而有的不过是几面之缘,但却在他的心灵中刻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迹,像唐文治,其气度风范,被钱穆誉为“生平所遇一近代中国之典型人物”……

    不可缺失的闲暇时光

    走进民国的教育生活,一个特别深刻的印象是,那个时代的教育者有着特别充裕的闲暇时光。教学之外,他们有时间在自己最感兴趣的领域耕耘,在成就学生的同时也完善自己。

    对于钱穆来说,读书写作固然是兴趣使然,但如果没有时间和精力的保证,要想在18年的时光中,完成从中学生到大学教师的蜕变,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钱穆刚任教的时候,教学任务繁重,最多每周有36小时(三兼小学),后来缩减到24小时、18小时。到中学以后,一般也是两个班的国文教学,课时也不会太少,但那时候的学校没有晚自习、周末补课这样的事。那时候的学校大多远离尘嚣,偏安一隅,住校的师生少,长夜寂寂,陪伴钱穆的,往往只是群鸮争鸣,满天繁星,这样的夜晚最适合肆意读书。后来得遇秦仲立、朱怀天、安若泰、沛若、施之勉,以及钱子泉、金天翮诸同道,相互砥砺,钱穆的学问更是突飞猛进,大有斩获,早已不是当初那个中学生了。因顾颉刚的推荐得以走进燕京大学讲坛,看似偶然,其实也是实力相当,较之当年的那些学者也毫不逊色。

    今天的教育者已经难得有这样的悠闲时光了。闲是一种生活方式,是一种人生境界,更是一切发现和创造的源泉。决定一个人一生成就的往往不是一天工作的八小时,而是他的业余时间。钱穆了不起的地方在于,他不仅有充足的闲暇生活,还能把自己的兴趣爱好与工作结合起来,他的论著《论语要略》《孟子要略》和《国学概论》本身就是无锡三师教学的结晶,这也为后来的成名作《先秦诸子系年》奠基。

    于漪老师说:“大多数教师刚入职时不分上下,十至十五年后楼上楼下,二十年后天上地下。”钱穆在中小学18年的教读生涯,为这句话做了最好的注解。

    (作者系安徽省含山县第二中学教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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