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古代中国社会，民间说唱是学堂教育之外范围最广、运用最多的普及性教育形式。清末陕西地区比较典型的民间说唱是劝善调，其表现形式颇为单一，但通俗直白的歌词却便于民众识记，从而达到普及教育的效果。据了解，现存的劝善调歌词种类繁多，尤其是清末民初陕西人董常义编撰的《俗言教子训女歌》（简称《歌》集）最具代表性，对于了解当时的教育状况和社会民情都是鲜活的第一手资料。

    董常义，字宜斋，清末民初陕西合阳人，自幼没有受过正规学堂教育，所知学问道理大多是从民间训世善书中得来，年少时就有向民众宣讲劝善的想法。长大后，董常义在经商过程中偶然得到一本《善恶果报图说》，便仿照该书图文并茂的形式，请画师在洋布上描图两幅，并将先贤格言与做人道理附在图后，开始了“苦口劝世”的义务宣讲，后影响逐渐扩大。光绪七年（1881年），董常义获清政府认可，得到官方颁发的宣讲生员执照（宣讲生员是清末为进行民众教育而任命的教化人员）。其后，董氏将自己多年积累的劝善歌词结集成册，命名为《俗言教子训女歌》并广布刊印。

    《俗言教子训女歌》共收录不同类型的教育歌词46首，所有歌词皆通俗易懂，歌词题材分为为人处世、社会现实、从业行为、人生戒条、人生信仰、自述经历等类别。歌词内容基本是由训蒙教材、公共道德、乡俗俚语糅合而成。歌词表达思想是多层面的，对于教育，歌中建议从儿童抓起，“小孩子，失教训，树大难攀”“不查究，失教训，惯坏儿男”等内容比比皆是。对于人际关系，歌中认为人人平等，相处要和气，“户族中有齿序莫分贵贱，或张王并李赵和气为先”就反映了平等和谐的思想。对于贫富不均的现象，歌中唱道：“穿衣服并不在绫罗绸缎，只要人心田好不在衣衫。”歌中对于社会的期盼平实而朴素，“喜的是风调雨顺，盼的是国泰民安”，这其实也是自古至今人民大众的一种共同心理。

    需要说明的是，与常见的书籍编排不同，该《歌》集除了劝善教育的内容之外，在各类歌词之间还时常夹杂有劝善图式、民间谚语和中医验方，对于个别关键词还予以大字着重展现，这样的编排风格无疑使该书版面更加生动活泼，避免了连篇累牍式的冗长内容带来的阅读疲劳，增强了教育内容的传播效果。

    《俗言教子训女歌》出于创作初衷和广泛传播的需要，在社会中的流通基本不是以传统的售卖方式进行，目前所见各版本中，大多都标明“奉借刷印，自备纸张”或“捎纸换”“不取板钱”，即需求者备好纸张至存版处免费自行印刷，足见此教育歌集编印流通的公益性质。

    从歌词编排类型与内容质量看，《俗言教子训女歌》较同时期其他劝善歌系统且集中，与《三字经》《名贤集》之类的教育读物相比，受众面更广，更具有可读性，充满了浓重的现实主义色彩和较高的思想价值。歌中充满了对底层劳动人民的赞颂与同情，其所宣扬的遵仪守礼、勤劳节俭、诚实守信等思想于当下仍具有较强的教育意义。当然，《歌》集编印流传的初衷是对传统伦理道德思想的维护与宣扬，限于社会背景和自身认识，作者董常义也不可能找到根本解决当时社会问题的方法，但他那种位卑不忘忧国、企望民众幸福、追求天下大同的思想应得到肯定，其饱含情怀、深入民众进行义务宣传教育的志愿精神对今天的教育工作者更有莫大启示。

    （作者单位系西安建筑科技大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