孕妇需要少吃面食吗? | 关于麸质与1型糖尿病
在2018年7月,一项发表于《英国医学杂志》的研究表明:
孕期摄入大量的面食(含麸质的食物),将增加后代患上1型糖尿病的风险。[1]
这项研究纳入了63529名丹麦孕妇;研究的数据主要来自于1996年-2002年间她们的67565次怀孕记录。
在这些孕妇怀孕25周的时候,她们被要求填写一份食物问卷,来记录她们摄入的各种食物。
而在随后长达15.6年的时间里,研究人员对她们的孩子进行了跟踪随访。
在将近16年之后,在当年那些孕妇的子女中,0.37%孩子患上了1型糖尿病(共247例)。
研究人员在分析数据后发现,子女的患病率与孕妇的麸质摄入量呈现出线性相关。
孕期麸质摄入量每增加10克/天——相当于每天多吃3片面包的量——孩子患上1型糖尿病的风险就会增加31%。
换句话说,母亲吃的面食越多,孩子越可能患上1型糖尿病。
相比于麸质摄入最低的人群(每日摄入<7g/天),那些麸质摄入最高的母亲(每日摄入>20g/天)的孩子患上1型糖尿病的风险是其他孩子的两倍之多。
当然,这只是一项观察性的研究。
要证明麸质与1型糖尿病之间的因果关系,还需要干预性试验的支撑。
不过,麸质和1型糖尿病并非是无端地就被关联起来的。
这项研究的背后,基于的是前人的发现。
1型糖尿病,是一种自身免疫病。
在患者的身体中,会产生攻击自身的“细胞毒性T细胞”。
这些T细胞会对胰岛中分泌胰岛素的β细胞进行杀伤。
长此以往,患者体内的胰岛β细胞就会被损伤殆尽——这就使得人体几乎无法分泌胰岛素。
因此,1型糖尿病人群通常需要终身注射胰岛素或携带胰岛素泵。
在所有糖尿病中,1型糖尿病的占比大约在5-10%,且通常在青少年时期发病。
1型糖尿病的病因至今尚不完全明确,但推测和其他自身免疫病一样,是基因和环境共同作用的结果。
而在基因层面,1型糖尿病和另一种疾病有着密切联系,那就是乳糜泻。
乳糜泻是一种自身免疫性的肠道疾病;它和1型糖尿病存在重叠的致病基因(主要是HLA相关的基因)。[2]
在发病率上,多达7%的1型糖尿病的人群患有乳糜泻;而3.5%-8.5%的乳糜泻患者存在1型糖尿病。
在乳糜泻这种疾病中,膳食中的麸质是一个已知的驱动因素。
麸质会诱发患者身体的自身免疫反应,并造成肠道的损伤。
但只要病人不吃面食,这种损伤就会很快停止。
既然乳糜泻和1型糖尿病是“亲戚”,那么麸质会不会也在1型糖尿病中起作用?
为了验证这个想法,科学家在NOD小鼠上进行了试验。
所谓NOD小鼠,是一种1型糖尿病的动物模型;
——大多数NOD小鼠都会自发地患上1型糖尿病。
在给NOD小鼠喂食普通的含小麦粉的饲料时,小鼠中1型糖尿病的发生率是64%。
而如果不给他们吃麸质,这个比例则会从64%下降到了15%——下降了77%之多。
在分析血液机理时发现,小鼠在进行无麸质饮食后,体内的T细胞会进入一种“抗炎症”的状态——这种状态能抑制自身免疫的发生。
随后,科学家尝试着给健康小鼠喂食了麸质。结果发现,它们身体中的辅助Th17细胞的比例明显地上升——这种上升往往和自身免疫病相关联。
这说明,麸质确实能影响到1型糖尿病的发生。
事实上,一些先驱的医生已经开始在1型糖尿病患者中应用了无麸质饮食。
研究发现,让一些刚被确诊的1型糖尿病孩子进行无麸质饮食,常常能够减少胰岛素的使用,并促进他们症状的缓解。[3] [4]
我们已经知道,自身免疫病是基因和环境共同作用的结果。
而在环境因素中,孕期环境是非常重要的一环。
于是,科学家们就想,如果让NOD小鼠的妈妈在怀孕时就不吃麸质,那小鼠宝宝患上1型糖尿病的风险会不会降低?
他们进行了试验,并且发现,仅仅是小鼠母亲不吃麸质,小鼠的患病率就将从64%下降到8%——下降了接近88%……
和之前的15%相比,我们可以看到,让小鼠母亲不吃麸质,比让小鼠自己不吃麸质更有效。
为什么会这样?
你可能已经知道,T细胞是在人体的胸腺中发育成熟的。
大部分T细胞在成熟前就会被清除——其中的一部分就属于能攻击自身的T细胞。
而清除这些能攻击自身的T细胞的时期,就主要发生在胎儿产前和婴儿新生的阶段。
这说明了什么?
这意味着,孕期很可能是预防某些自身免疫病的关键期。
基于这些前人的发现,来自丹麦的科学家就进行了我们一开始看到的那项研究。
在开头的研究中,我们知道了,孕期麸质摄入和后代1型糖尿病的发生是高度相关的。
与此同时,实验人员也排除了孕妇的体重因素对1型糖尿病的影响
——这进一步地说明,影响疾病的原因可能确实来自于麸质。
不过,即便是吃麸质最多的母亲,她们后代的1型糖尿病发病率也只有0.52%(吃麸质最少的是0.30%)。
所以,在这里,我们并不能说“让所有孕妇都少吃麸质”。
但风险增加的背后,往往意味着一些事情已经发生。
而这些事情更可能发生在风险较高的人群中。
对于本身吃面食就会不舒服的人来说——不管是乳糜泻、小麦过敏还是小麦敏感——在孕期自然最好是保持无麸质饮食。
当这些问题存在时,进食麸质引起的免疫反应,很可能会对胎儿产生负面影响。
除此之外,1型糖尿病、乳糜泻和桥本氏甲状腺炎——这三种自身免疫病有着共同的致病基因。因而,对于家族中存在这些自身免疫病(或者自身就存在)的孕妇来说,减少或避免麸质,也许能降低后代的患病风险。
当然,在1型糖尿病的风险因素中,“孕期的摄入麸质”可能只是其中的一环。[5]
放眼全局,我们应该看到的是一连串的影响因素,比如:
孕期的妊娠型糖尿病;
孕期的营养摄入;
分娩方式;
哺乳期的喂养方式;
幼儿期的感染;
各个时期的肠道菌群的失调……
以上的这些都可能在疾病的发生中起作用——不止是1型糖尿病,而可能是各种过敏和自身免疫性的疾病。
所以,对于准妈妈来说,在孕期时可能需要:
减少糖和精致碳水的摄入,转而食用升糖指数较低的碳水,比如无麸质的全谷物和薯类;
保证各类营养的摄入,特别是叶酸、铁、维生素D和碘;
而在孩子出生前后,则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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