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8”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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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8”的身影

       陈昌凌

 

其实,“508”是合肥闻博校园“孝善楼”一间教师集体宿舍的名字,因为它在五楼左起第八间。这里面曾一共住着五位男教师(皆化名):文进、詹坤、梁月生、许良良,和我——齐平。

——小序

 

——相遇

闻博学校是中职学校,但是,具体教学分中专部和升学部。中专部偏重教实用技术,三年结束,主要拿技能等级证书;升学部偏重教高中文化课程,更希望每位同学都能被本科院校录取,获得进一步深造的机会。

因为去年夏天,学校喜出望外地招了两千七百多学生,急缺教师,于是我来到了这所学校,在升学部教高中语文

校园非常美丽,尤其是,绿色植被覆盖面超过百分之五十,环境幽静,空气清新——可能,这就是我迷留此地的重要原因。记得,今年春末的时候,我漫步校园,感受美景,还曾拙笔填过一首《清平乐》:

春风梳面,

鸟声三四点。

曲径红素不尘染,

蔷薇溢清香远。

人在凉亭闲坐,

风从香樟拥来。

杜鹃落红幽径,

榴花灼灼绽开。

我才来的时候,是住在学生宿舍楼的,因为新教师太多,一时未好安排。虽然学生宿舍,连一个插电板也没有,手机充电都成为困难,但我还是很高兴的,因为我喜欢接触新的环境,何况它是这般养心,更因为我在此结识了一些新的朋友:有比我年长的李文良,比我年轻的文进、梁月生、詹坤,等等。

文进,初识以后,发现他很安静,爱读书,爱写东西,甚至还爱挑剔我写的文字。中午,我睡下了,而他捧着我的《枫桥镇》一书,就能“废寝”一中午。

李文良兄,据说原是县委党校的教员,好像退休了,是来发余热的。

梁月生老师,头大、体宽,猛一看上去,好像挺壮实的,可是,他一出声,几乎就能看出,他是“虚胖”,因为他的语气总是绵软无力,而且时常带着咳喘。

文进、梁月生和我,都被指认当了高一年级班主任。新生报到了,班主任要收钱——学杂费。五十多人一个班,每个班主任要收上二十多万元。这可是一笔大数字,且是,谁出错,谁承担责任,谁收了假钱,谁赔偿。包括我们三个在内的二十一个班主任,都很紧张。

李文良,由于身份优势,没有安排他当班主任,说是让他临时督促班主任们把票开好,于是,他楼上、楼下地巡查、提醒。

文进,勤学好问,不断问我怎么开票,见了李文良,更是恭请指教。

我有午睡的习惯,如果中午不躺一会儿,一下午打不起精神,收款更容易出错。于是,我在老李的严格“监督”之下,竟然冒“大不韪”,上床眯了二十分钟——有了这二十分钟,我下午精力旺盛多了。我回了办公室,见有好几位家长在等我收钱开票。我安排了两个女生,一个开票,一个收钱。开票的,不涂改,不可撕下,若写错了,宁愿留下再开一张;收钱的,让交钱的同学,在每一张钱上,用铅笔写个字号,以免交了假钱不认账。而我只要捧上一杯茶,时不时地来她们二位身边转一转,提个醒,就可以了——其实,学生收钱,她们比老师更专心,更确切无误——当然,万一有闪失,责任还是由班主任来负,这是无疑的。剩下的时间,我可以陪家长聊天,展望一下开学后的教学计划,并可以趁机会给家长提几条建议。家长见我很尊敬他们,也很开心。

这一天晚上,我吃了晚饭,把换洗的衣服泡进水里,加入洗衣液,准备搓洗,却听到了一个男人的哭嚎声。首先一愣,然后循声找去,发现,原来哭的人是梁月生。他正在电话中向他的父母哭着解释,他丢了票据的事:

“我怎么知道,这个家长这么没素质。他交了一次钱,却领了我两次票据!”

这一晚,梁月生在我的宿舍里呆了很长时间。还好,他听得下去我的安慰和建议。后来,听说家长把多领的票据送了回来,梁没有赔款。

 

——制度

终于等来了,教师不再住在学生公寓,被指派到“孝善楼”住下。李文良、文进、詹坤、梁月生和我,我们自愿组合抢占五楼左起第八间——“508”。为了能抢到这一间寝室,我是第一个把被子、行李扛到508门口的。因为原先住着都是美女老师,所以,站在门前敲了敲,不敢越雷池一步,也不敢推门“偷窥”一秒。终于,美女教师们被我的呆相感动了,她们很快起了床,并收拾齐整。临离开的时候,还有人打我招呼,让我找到最舒心的床铺:

“你可以睡这张床,因为下雨的时候,这个房间地面常灌水,这张床下的地面偏高,不会上水。”

随我后,陆续住进了文进、詹坤、梁月生。我替李文良在我的床边留了个床位,并把他的被褥整齐地铺上床板。后来才知道,老李只是要占着位子就行了,他是担心,某天晚上,要他看学生自习,而这时他的车又坏了,天再下着雨,他只好住校一宿。实际是,他从没有在508睡过一夜。

除了李文良,数我年长,于是,大家推我为寝室长,寝室制度由我裁定:

“每天晚上,十一点熄灯就寝。

星期一、二,齐平值日。

星期三、四,詹坤值日。

星期五、六,文进值日。

星期七、八,梁月生值日。

星期九、十,李文良值日。

…………

(注:每“周”上十天课,上完休四天;若李文良不到,由齐平代值。)”

 

值日人员具体做什么,也作了明确要求。

两个月过去了,意外的是,李文良突然辞了职,理由是回去照顾生病的亲戚。

但不久,校长安排了一位个子高挑、相貌很帅的大龄男青年——许良良入住了我们的寝室。

因为生疏,他才住下,很少说话,因为同是教高一数学,他先和詹坤相识。后来,我们都成了室友,虽然总是觉得他有点让人看不懂。

既然,我是寝室长,我就更有理由去践行寝室制度,去关心我的室友,于是,对大家各自的生活风格,也多了几丝兴趣。

 

——文进

文进老师,文底子很厚,后来看到过他写的诗、赋,特别是,他带我们游桴槎山回来,写的《桴槎山赋》,足见文采洋溢。他还告诉我,他曾参加三次公务员招考,笔试收官,他都是前三名,甚至,遥遥领先也是有的,不过,结果他都在面试这一关被刷了下来。文进在工作上那股拼劲儿,总是折服着我。年级组织月考,教务处要求:“考完,次日出分数”。试卷数量多、任务大,而语文阅卷速度本身就相对较慢。有一次,在这个全力全神阅卷的关键时候,文进竟然接到了一份婚礼请柬,对方曾是他大学时的室友。

“这个我必须去!”他一脸严肃地对我说。此时,工作、情感,他选择谁?最后,他一夜未睡,批阅通宵,超额完成了他名下的任务。

508在许良良没来之时,住的全是班主任,大家每天早晨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看手机,查看“高一班主任团队”QQ群里有无新的任务,或者与本班级有关的好坏消息。因为工作很辛苦,睡得很沉,早上几乎都是由自己定的手机闹铃唤起的。

这天大早,文进看到了年级政教处对他的警醒:“文进,你班女生公寓有安全隐患,请速速查清上报。”他匆匆套上衣服,洗了一把脸,牙都未来得及刷,便来到了女生公寓楼。敲了一间他班级的宿舍的门:

“大家稍微准备一下,班主任来查寝了!”他自己说。因为要查安全隐患,他便不能让学生“准备”时间太长。于是,推门进了宿舍。女生几乎都在被窝里,他挨床铺看了一眼。但是,有一个女生,可能是没有听到刚才的敲门声,睁开眼的刹那儿,看到了一个男人正瞪眼看着她,她突然大叫了一声:

“啊!”

这一声“啊”,让寝室里的其他几个女生也都吓得不轻。

上午上完第一节课,这位女生的家长,一个高大壮实的中年男人,来到了学校,带着她的女儿,来到高一年级办公室,找到了文进:

“你什么意思?你在大学里没受过这方面教育?你一个男教师怎么能随便闯入女生宿舍!”女生父亲目露凶光地看着文进。

“我敲门了,其他同学可以见证!”文进坐在那儿,没敢看家长,小声说。

“谁作证,谁证明你敲门了!……我同你说,你作为一个教师,应该为人师表,而我怀疑你的人品有问题,你的心事不正!今天你要好好地解释、道歉,不然,我马上就把这件事报告给县教育局!……”

家长越讲越怒,我清楚地看到,文进的眼角沁出了泪水,顺着脸颊滴到了地面上。

我去找了政教处的倪处长。后来,由于年级政教处的出面解释,家长才终于没有把文进告到了教育局。

 

——詹坤

詹坤老师,已经二十七八岁了,但是因为长着一对“娃娃脸”,所以他的长相总是误导你:他只有十七八岁——也许,他几次约会谈对象,都没有打动对方的心,便与之有关。他爱打游戏,他每晚睡前必须过的瘾,是打“王者荣耀”游戏,而且,他从来没有在十二点之前入过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