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所学校是否成熟，一种教育能否成功，关键不在于尽一切可能杜绝学生“犯错误”，而在于能够及时发现“犯错”之处，并有效利用其作为教育的机会。

  ■林卫民

  法国哲学家伏尔泰曾说，“我不赞成你说的，但是我支持你表达你的观点的权利”。这句话显示出对“错误”保持一种异乎寻常的宽容。在现实的教育生活中，我们对中小学生所犯的“错误”，是否同样宽容呢？

  所谓错误，是指在同一关系中与事物的客观规律或状况不相符合的认识和行动。中小学生在学校所犯的“错误”，是指学生在学习或生活中出现了与学校教育的状况或规律不相符合的认识和行动。中小学教师和领导应当用科学的、符合教育规律的眼光来看待学生的“错误”，从而保障学生健康发展。

  “犯错误”是自然现象

  学校教育的关键不在于杜绝学生“犯错误”，而在于如何针对“错误”进行有效的教育。

  儿童是发展中的人，因为幼小和不成熟，“犯错误”是儿童成长过程中的自然实在，正如一个学步的孩子在学会走路之前一定会摔跤一样。

  然而，将杜绝“错误”作为学校管理的出发点，以至采取各种严厉的惩戒手段或军事化的刚性管理，试图使每个孩子成为守规矩的乖孩子，这种超越现实和成长规律的案例并不少见。如果真的能实现学生不犯“错误”的愿望，一群严守纪律、循规蹈矩的孩子在校园内出现，其结果不仅不使人惊喜，相反，会因为失去了孩子的真实和真实的教育而令人感到可怕。

  我们常常预先设计所期待的孩子应当怎样遵守纪律的观念模型，假如模型对于孩子的能动性强加限制，必然导致制度设置的错误，错误的制度混淆了关于过错、无过错、正确等判定，孩子的正常行动常常被贴上“错误”的标签。例如，“不许学生课间在走廊跑动”等以“不许”、“严禁”开头的校本化学生守则，稍加分析不难发现其实是属于“反教育的”专门限制儿童正常活动的人为障碍。如果把“不许”换成“允许”，反而更有教育的味道。例如，课堂上困了可以在不影响他人的前提下站起来到教室后面听课；回答问题错了允许重答；不同的意见允许争论……

  一所学校是否成熟，一种教育能否成功，关键不在于尽一切可能杜绝学生“犯错误”，而在于能够及时发现“犯错”之处，并有效利用其作为教育的机会。只靠近乎军事化的严格管理，杜绝学生“犯错误”，其实是学校教育缺乏自信的表现。

  “试错”是有效的教育方法

  学科知识教学活动中，“试错”本身就是一种有效的方法。

  教学的本质是发动学生不断寻找问题、发现问题并力图让学生自主解决问题的过程。学习活动中认识和实践在同一时间框架内发生，主观和客观的分裂、认识和实践的分离不可避免，自然地，错误认识也是不可避免，“犯错”成为必不可少的学习元素，“试错”本身就是一种有效的教学方法。

  学生在学习新知识中“出错”具有客观性。新知识对于学生来说是一个全新的事物，正如邓小平所说，一个完全新的事物不允许犯错误是不行的，有一点错误也是很小的，面对新的知识、新的实践，既没有既定的答案可找，也没有现成的经验可循，需要新的摸索。错误的呈现、纠错、对策等成了教学的有机部分，有效的教学是基于“错误”现实之上而不是回避“错误”而展开的。

  “尝试错误”实质上是一种探究学习活动。错误具有可试探性，教学中需要创设让学生有机会犯错的教学情境，通过不断尝试、试验、探究，发现错误、积累经验，从中寻找避免犯错误的方法。“错误”是真理的先导，为真理开辟道路，某些知识常常因学习中的“错误”而留下深刻的印象，终生难忘。

  学生需要克服惧怕错误的心理障碍，要有面对失败的积极心态，在不断的纠错和反思中，逐步走向正确与真理的理想境界。粗暴地指责错误，将导致学生因惧怕犯错误而裹足不前，尝试新知识的冲动和激情会因此而消失。教师要以开放的心态审慎对待学生学习中的错误，正确设计包含如何应对学生“错误”的教学方案，这也是对教师教学智慧的一种检验。

  在“错误”中实施正确的教育

  犯错的事与犯错的人要分别对待，对事要严厉，对人要尊重，任何时候都不能伤害学生的尊严。

  宽容是纠正学生各种错误的必要条件，教师要在开放的视野中超出简单要求学生必须服从教师的狭隘视界，以热爱待之，以宽容教之，与学生个体进行平等的交流、沟通以达到“视界融合”，这样才能在“错误”中实施正确的教育。

  以“完人”的标准要求学生，不允许学生犯一点错，或者，犯了错就给予惩罚，这本身是教育的“错误”。

  从目前中小学管理的现实来看，“求同”、“统一”、“标准”的心态，已成为学校领导和教师难以割舍的文化情结和根深蒂固的传统。事实上，接纳学生之间的差异、保护学生的个性而不是将差异和个性当成错误，这才是与时代相契合的、真实的学校，“一个学校，多种声音”，才能营造丰富多彩、日新月异的学校生活。

  真正有智慧的学校教育和管理，有时需要提供学生“犯错误”的机会，学校管理中精心留有的一些无关紧要的“死角”和不足，并由此设计相应的教育预案，比完美更有教育意义。因为这样的学校教育和管理面对的是真实的孩子、复杂的教育情境，更能营造充满活力的学校生活。

  （作者系北京外国语大学校长助理兼北京外国语大学附属外国语学校校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