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德教育放权改革路径
????顺德教育局审批服务窗口,一名群众在办理手续。(资料图片)
从2011年起,顺德启动教育放权改革,当年就放掉了58%的审批权。两年多来,顺德的教育行政部门从管理教育到治理教育,从管理者变成服务者,教育生态也发生了巨大变化:校长们感觉手中有了办学自主权,教师们有了一种不被束缚的感觉,学生们在每一个阶段的进步都能得到认可,家长们有了知情权和话语权,对教育的态度从抱怨、指责到理解、支持。改革得到了群众的支持。
■本报记者 李曜明
“过去,我们学校想开个新专业也要到区教育局审批。现在,我们有了办学自主权,可以根据市场的变化随时调整专业。”广东省佛山市顺德区郑敬诒职业技术学校校长李保俊说,这都得益于顺德区教育局的放权。
顺德教育放权改革始于2011年,当年就放掉了58%的审批权。放权之后的教育会不会出现管理的“真空”,抑或重蹈“一收就死,一放就乱”的覆辙?顺德区政务委员兼教育局局长徐国元用坚定的语气说:“不会!因为我们构建了一套完整的社会治理体系,足以保障各级教育机构良好运行。”
简政:拆“庙”才能放权
顺德教育局治下有200多所幼儿园、200多所中小学和职业中学,30万名学生,2万多名教师。如此庞大的群体,由区教育局29名工作人员管理着。
回忆起前些年的管理状态,顺德教育局办公室主任劳国明一肚子苦水:“工作人员少,管理体量大,还要管得多,大到人财物的配置,小到毕业证印制发放、学生转学,等等,都要到局里审批,我们每天从早忙到晚,累得晕头转向。每个部门都喊缺人,没办法只好从学校借人。”
开会动员、发文布置、检查督促、评比总结、项目审批,这似乎是每一个权力管理机构的工作内容和管理流程。徐国元说,有多名校长曾向他反映考核评估太多。2011年,徐国元暗自做了一个统计,结果令他吃惊:对学校的各级各类考核评估每年居然有100多项,省、市、区的考核几乎月月都有,且越优秀的学校考核越多。“我们都说让校长、教师潜心办教育,但如此频繁的打扰甚至是骚扰,怎么可能让他们潜下心来办教育?”
彼时,顺德在完成经济、行政改革之后,正在大刀阔斧地进行社会管理改革,其核心是社会转型发展,区政府要求各个部门把不该管的权力下放,把该管的事情管好。
徐国元意识到,教育放权改革的良机终于来了。
作为一方教育的“掌门人”,徐国元很清楚教育的问题出在哪里——管学校的各个部门死死抱着权力不放。校长手中没有自主权,事事听从上面调配。权力如同一个紧箍咒,把活生生的、有灵性的教育困在一个封闭区域。在徐国元看来,整个顺德经济和社会都在转型,教育更应该转型,在转型中理顺教育治理体系,构建一个学校自主办学、师生自主发展、与社会交融互通的自主开放体系。
转型则意味着管理者“身份”的变化:从管理教育到治理教育,从管理者变成服务者。而要服务好,管理者就得转变身份,放下身段,放弃手中的权力。这对拥有权力的部门来说无疑是一次“革命”。
在教育系统工作了大半辈子的顺德教育局常务副局长陈锡钊知道,放权必须简政,如果“庙”还留着,放下去的权力随时还会反弹。
以前,顺德教育局的机构设置和其他区县的一样,都是对应上级教育部门的架构而设立的,这种机构强化的是自上而下的块块管理,为了“管”而设“庙”。陈锡钊认为,不拆掉这些“庙”,权力根本放不下去。
按照决策、监督、服务分离的原则,顺德教育局对内设科室进行了调整:撤并职业教育科和基础教育科,成立学校管理科,服务学校;成立审批服务科,服务基层与社会;计划、财务、统计等职能分散到办公室及相关科室。强化督导和督查。同时,局机关人员轮岗交流,换位思考,转变思路。调整后的6个科室是:办公室、审批服务科、人事科、学校管理科、招生考试科、教育督导室。
以学校管理科为例,包括科长在内一共只有4个人,负责400多所学校和幼儿园的业务指导,还有德育、体育、艺术、卫生、安全、特色教育、推进课改和素质教育等工作。科长温联洲介绍说,现在与过去的最大区别就是科室只有业务指导权,行政审批权划入了专门科室。
放权:把属于学校的权力还给学校
“庙”拆了,接下来就是放权和分权,厘清区教育局和镇(街道)的权力边界。
在陈村镇职业学校门口,陈锡钊指着旁边一大片厂房对记者说,顺德的镇(街)规模比较大,每个镇都有各具特色的工业园区,其经济实力和财力甚至超过一些县市的规模。每个镇都有一所特色职业学校,支撑着当地的支柱产业。优质的中小学承载着本地居民和外来务工人员子女上学,教育在这里地位很高,镇里很重视,也舍得投入。
“过去,镇的学校多由区教育局管理。这次放权,就是要把权力和责任同时放下去,责权利捆绑在一起,这样镇(街)办教育就更用心了。”陈锡钊说,“一级政府、二级管理、三级服务、社会参与”,按照区里的这一思路,区一级的审批权将下移,扩大镇(街)的管理权限,形成区、镇两级权责明确、统分耦合的教育管理体制。
记者在“顺德区、镇两级教育职能分解表”中看到,教育执法、教育规划、行政审批、宏观管理、教育人事、教育财务、招生考试、教学教研、信息装备、督导评估、教育监察等11个方面的权力已分割清楚,区教育局多集中于宏观管理层面,相当一部分权力分给了镇(街)。
顺德教育局新成立的审批服务科,功能定位非常明晰,除行政和服务类审批外,还担负着督办、反馈等工作。审批程序透明规范,清单就挂在网上,哪些项目需要审批,哪些已经撤销,一清二楚。不仅如此,区教育局还规定了审批时限,近六成的审批时限已经缩短。
当权力审批机构不再是一个集权揽权的“婆婆”时,管理才能发生变化。下面几组数据似可佐证顺德教育局放权的力度:
——2011年至2012年,34项审批权被取消,占全部教育审批事项的58%;
——2012年,撤销区级教育考核检查评比项目12项,合并11项,保留8项,减少对学校教育教学秩序的行政干预;
——2013年,取消区镇(街)两级学籍异动审批权限,只作程序性盖章,将学生的学籍异动权还给学校;
——民办非学历教育机构的开办、变更、撤销审批权下放给镇(街道);
——政府要求学校退出中小学生校服运作,将其还给市场,政府制定款式和用料标准,监管市场,家长自由选购……
“今年,我们计划再撤销20项行政审批权,目前已报省里核批,就是要把原本属于学校的权力还给学校!”陈锡钊说。
还权:校长不再找局长了
“校长,你手中有什么权?”
“有人权,有财权,有调配相关资源的权力。”
面对记者的提问,青云中学校长陈四根说,自从区教育局还权于学校后,他这个校长真正有权了。而更令他高兴的是,名目繁多、无效的检查评估没有了。
李伟强职业技术学校校长尧勇则掰着指头给记者数自己得到的自主权:专业设置、教育教学管理、课程开发、校企合作……
没有了打扰的校长们在忙些什么?
陈四根说,自己把主要精力用于学校文化建设,每年搞一个主题,每年一次积淀,把一所镇办中学打造得古色古香、很有文化底蕴;
尧勇说,自己把时间用在了研究市场信息,与行业协会和企业的对接上;
凤翔小学校长谢云娥则一头扎进课堂,一个学期听了70多节课……
陈锡钊告诉记者,眼下,顺德正在试行“校长组阁制”,赋予校长更大的办学自主权。教育行政部门只选任校长,学校管理团队由校长自己挑选。
“原来是‘拉郎配’,班子成员如果不和,校长也没有办法,因为这是上面定的。现在是‘自由恋爱’,自己‘组阁’,理念一致,齐心协力,学校还能办不好?”谢云娥说。
学校得来了办学自主权,那么来之不易的权力会不会变成校长个人的“集权”?
陈四根说,这个时候,完善学校内部治理结构就显得非常重要了,学校既能自我发展,又能自我约束。“您瞧,校友会、家长委员会、教代会那么多双眼睛在盯着,我怎么敢懈怠啊!”
勒流中心小学校长苏少玲则补充说:“校长也要把权力再次下放,给教师和学生更多自主发展的权力和空间。”
享有了权力的勒流中心小学教师黄姬姣补充说,学校的规章制度由我们教师自己定,大家共同遵守自己的约定,感受的不再是束缚与压制。一线教师可以自主命题,自主选编教材,老师的创造性得到了迸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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