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无告的自然宣言
其他物种和人类一样,都属于这片土地。人类不再是世界的中心,和各个物种一起,平等地生活在这片大地上,只要是生命,就应该平等地获得尊重。大胆地承认我们的爱,并且表达出来,逐渐地建立信任,是帮助它们恢复物种生存能力的心灵基础。
■杨桂青
法国作家雨果说,世界上最宽阔的是海洋,比海洋更宽阔的是天空,比天空更宽阔的是人的胸怀。
人的胸怀真的比天空和海洋还要宽广吗?
为什么海阔可以凭鱼跳跃,天高可以任鸟飞翔,而人类的心胸连一只臭虫也容不下呢?
不再以人类为中心
在英国生物学家珍·古道尔的《希望——拯救濒危动植物的故事》一书中,有人这样发问:“究竟为什么有人去保护臭虫?这世界没有了它们会更美好。”
珍·古道尔说,保护臭虫,是保护人类自身。
这并非危言耸听。这种被称为臭虫的埋葬虫,以腐肉即死亡动物的肉为食。美国罗杰·威廉姆斯动物园的罗·佩罗迪将它们称为“自然界最有效率的回收者”,因为它们负责将腐烂的动物回收到生态系统中。这样就可以将营养归还给土壤,从而促进植物的生长。这种勤奋的甲虫将尸体掩埋于地下,有助于防止苍蝇和蚂蚁传播流行病。早在1989年,生物学家们已经意识到,美国埋葬虫的数量在急剧减少,它已经成为数量极少的昆虫之一,并将其列入濒危动物名单。
类似这样的例子,珍·古道尔在书中列举了很多。珍·古道尔是国际知名动物保育人士和环境保护人士,国际非营利机构“珍·古道尔研究会”创办人。
珍·古道尔的中国朋友——北京市大兴区政协副主席、麋鹿博物馆副馆长郭耕曾设计过一个多米诺骨牌游戏,假设一种动物灭绝之后,将会有什么后果,人类的命运如何。有人说,人类肯定是最后灭绝的,其实不然,由于一种动物灭绝所产生的连带效应,人类也将很快灭绝。他说:“我们应该为无告的自然宣言。”
在日常生活中,人们已经逐渐认识到了这一点。但是,怎样去拯救那些濒临灭绝的物种?人工繁殖和永不放弃就可以了吗?珍·古道尔在《希望——拯救濒危动植物的故事》中并不是仅仅告诉你怎样去帮助濒临灭绝的游隼、土拨鼠和埋葬虫,她在做一件更重要的事,那就是告诉人们,人类这“宇宙的精华,万物的灵长”该怎样去看待人类和动物的生命,在这个灾难深重的世界上,人类怎样和动物一起构建一个共同的家园。北京大学山水自然保护中心主任吕植教授说:“人类自律自己的消费和扩张,给野生动物留有一席生存空间,仍然是自然保护的首要任务。”
“原本就是我们把世界搞得这么乱,现在应该由我们来把一切理顺。”珍·古道尔说。
为什么拯救濒危物种?除了为人类自身之外,珍·古道尔还给出了一个更美妙的理由。她借南达科他州苏族部落人肖恩·格雷塞尔之口说:“因为这些动物属于这片土地,它们有权利呆在这里。”
在这里,珍·古道尔在挑战我们许久以来形成的一个常识——以人类为中心,自然界从属于人类世界,人类可以从自然界中无限制地攫取。珍·古道尔说,大量的证据表明,第六次物种大灭绝即将到来,而这次物种大灭绝的唯一原因就是人类活动。
而实际上,其他物种和人类一样,都属于这片土地。人类不再是世界的中心,和各个物种一起,平等地生活在这片大地上,只要是生命,就应该平等地获得尊重。对现代人而言,这是一种崭新的生命观。
其实,这种生命智慧,在我们的祖先那里早已存在了。在道家思想中,一切生命都是平等的。不仅人与人之间的生命是平等的,而且人与动植物的生命以及天地的生命,都是平等的。唐末重要的道教经书《无能子》中这样提到,“人者,裸虫也,与夫鳞、毛、羽虫俱焉,同生天地,交气而已,无所异也”。道教劝善书《太上感应篇》把“射飞”视为恶事,李昌龄这样来解释,“太上曰:混沌既分,天地乃位;清气为天,浊气为地;阳精为日,阴精为月,日月之精为星辰;和气为人,傍气为兽,薄气为禽,繁气为虫。种类相因,会合生育,随其业报,各有因缘。然则,人之与飞有以异乎?肇论所谓天地与我同根、万物与我一体非诳语也”。
道家的论证过程是否符合科学规律,暂且不论,但中国古人的这一“天人合一”思想,是有助于现代人去解决当前的环境问题的。
在西方,也有类似的观念。比如,在美国哲学家怀特海的过程哲学的视野中,人类不再是世界的中心,环境才是真正的中心。
以它们的方式去爱
既然以生命为中心,就应该以它们的方式去爱它们,特别是在对濒危物种进行人工繁育的时候,因为,重新放归大自然才是拯救它们的目的。
珍·古道尔讲了很多拯救濒危物种的故事。她告诉我们,美国圣迭戈动物园在人工繁育加州秃鹰的时候,饲养员在接近加州秃鹰的雏鸟时,使用手套式木偶模仿成年秃鹰的头和脖子,靠近雏鸟时绝对禁止说话。这些防护措施,就是为了不让人工繁育的秃鹰被打上人类饲养的烙印,产生印痕行为。因为,秃鹰的最终归宿是野外,不是动物园。如果人类饲养的印记过重的话,放归后它们很难适应野外生活。
外形的模仿还不够,美国土狼恢复项目中,有这样一项内容,野外生物学家有时会朝他们非常熟悉的狼发出吼叫声。“你永远也不会忘记第一次,”野外动物学家米歇尔·莫尔斯在给珍·古道尔的信中这样写道,“一只野狼回应了你的叫声,它的叫声一直萦绕在夜空。”在他作第一次尝试时,随之而来的是一连串无法控制的咳嗽,引得那些年长的狼专家大笑不已。“但是,当听到两只刚刚放归的赤狼兄弟回应了我的吼声时,他们不再笑了,”他说,“尽管我的声带感觉像烧焦了一样,但是,充盈在脑海和胸口的那种感觉让其他的一切都显得不重要了。”珍·古道尔说,这些保护赤狼的野外动物学家所要求获得的最高奖赏,莫过于夜空下萦绕于耳际的赤狼的吼叫声。
只有用它们的方式去爱,才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珍·古道尔记载了华盛顿特区戴维拉·克莱曼博士和濒危动物金狮狨猴的故事。1972年,在由来自欧洲、美洲的28位生物学家召开的“拯救金狮狨猴”会议后,戴维拉开始了她对金狮狨猴的长期研究。他曾跟踪离开其他猴子的3只小猴,它们越走越远,不断探索着新的天地。当日落黄昏时,戴维拉开始担心它们会不会迷路,突然有只雌猴发出奇怪的叫声,很坚定地改变了方向,一边叫着,一边继续向前走。戴维拉和她的同伴随即跟了上去。“我感觉自己几乎成为这个家族的一分子了,”戴维拉说,“跟随着这种呼叫声,我们没有掉队。”不到半个小时,它们就回到了自己的家。后来研究者发现,这种呼叫声的意思是“我们走吧!”他们称之为“瓦莫诺斯呼叫”。
试着去理解它们、回应它们,是帮助它们、真正爱上它们的秘诀。
在生命之吻中建立信任
面对自然界,人们总不免会产生恐怖。人类可以尝试着理解自然并爱上自然,自然界的生物能够同样地爱上人类吗?何以见得?
在戴维拉和金狮狨猴的故事里,戴维拉曾手拿一只香蕉,去喂一只小猴子。珍·古道尔看到这个小精灵缓缓地伸出手去拿。“对我来说,那是一个神奇的瞬间!它体现着这个可爱的小家伙对戴维拉的全部信任。而戴维拉为了避免这个令人着迷的物种从地球上永远消失而努力工作,付出了全部热情。”古道尔说。
这个“神奇的瞬间”,就是人与动物建立互相信任的瞬间。
珍·古道尔是黑猩猩研究专家。在她的照片里,有这样一幅,一只叫小菲林特的黑猩猩向珍·古道尔伸出手来,“当小菲林特向我伸出手时,我的心融化了。”珍·古道尔说。
大胆地承认我们的爱,并且表达出来,逐渐地建立信任,是帮助它们恢复物种生存能力的心灵基础。
珍·古道尔曾写到美洲鳄的故事。珍·古道尔对鳄鱼的最初印象是那个童话故事“大象的鼻子是怎么样变长的”,故事里说,小象原来鼻子短小,到河边去喝水时,鼻子被鳄鱼咬住了。鳄鱼使劲把小象往河里拉,小象则使劲往岸上挣扎,小象所有的叔叔婶婶都及时赶来救它。它们使劲地拉啊拉,最后小象终于获救了,但它的鼻子就这样被鳄鱼拉成了长鼻子。现实生活中,人们对鳄鱼也充满了恐惧,比如,有数量惊人的大羚羊(甚至水牛)去河边饮水时被鳄鱼咬住,被拖到水底淹死了。
但是,面对这样凶残的鳄鱼,曾有一个青年,给予它生命之吻。
这个年轻人是佛罗里达大学的野生生物学家弗兰克·马佐蒂,他曾从青蟹嘴下救过一条幼鳄,但救下来时,幼鳄已经停止呼吸。弗兰克用嘴唇紧紧贴着幼鳄的整个颈部,使劲吹气。几秒钟之后,鳄鱼终于把水吐了出来,不久就完全恢复了。“可以肯定,弗兰克是这世界上唯一给予鳄鱼生命之吻的人!”珍·古道尔说。
生命之吻,就是希望。珍·古道尔说:“没有希望,我们会变得冷漠;没有希望,一切都不会改变。对野生动物和它们家园的未来,我们充满希望。”
这个世界充满希望,珍·古道尔在《希望——拯救濒危动植物的故事》中讲了人类拯救50多种珍稀濒危动植物的故事。就在珍·古道尔和她世界各国的同道们在拯救这些物种的时候,矛尾鱼,一种高度特异的巨大鱼类,在被认为已灭绝了6500万年后,被重新发现。这就是希望。
珍·古道尔的话里充满了改变的热望:“这个星球不是我们从父母那里继承来的,而是从后代那里借来的。”不论正确与否,这句话充满寓意和象征,是催人警醒的谚语。珍·古道尔启动的“根与茅人道主义与环境保护项目”,是目前最具影响的面向青少年的环境教育项目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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