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画书里的白冰
在儿童文学作家秦文君看来,白冰是个追求完美的人,“他做的拔丝红薯能从厨房拉到客厅,足有三四米长,像钢丝一样强韧”。她的意思是,一个能让拔丝红薯达到如此“境界”的写作者,他的作品是值得认真对待的。因为对作品精心打磨的一贯态度,白冰更是被他的文友、中国作家协会副主席高洪波称为“白经典”。
“白冰的研讨会终于开了,要不然我们还会继续受他的‘折磨’。”在前不久召开的“白冰图画书的创意空间和情感探索”研讨会上,八十多岁的著名儿童文学作家金波打趣地说,“白冰每构思一本图画书,必跟我们讲他对内容的设置、人物的塑造……他好像永远都觉得自己的构思还不够新巧、不够成熟,就一次又一次地给我们讲,《一颗子弹的飞行》我们足足听了三年”。
作为接力出版社总编辑,白冰每次出场几乎都是主持别人的新书发布会或研讨会,这次,他是被研讨者,他的身份是图画书作家。
一颗“孩子气”的子弹
已经做了外公的白冰,小时候是个喜欢鸟儿和云朵的孩子。“你愿意做什么/就去做什么/你想成为雨就成为雨/去亲吻小草小花/你想成为雪就成为雪/像白蝴蝶飞落千家万家……”这首曾被选入上海中学生教材的儿童诗《写给云》,最初的灵感大约就生成于他望着天空发呆的少年时代。
“后来读了《吹牛大王历险记》,看到敏豪生骑着炮弹飞行的细节,幻想也能骑着炮弹在天上飞……”正如白冰对自己的评价,他的骨子里很“儿童”,所以,少年的梦想从未在他的心中泯灭,而是不断发酵,在某一天,成为新作品的创作灵感。
“有一天,我突然想,假如我是一颗飞行的子弹,会有什么感觉呢?铜色的、红色的、黑色的子弹立刻涌现在眼前,从久远的过去一直到现在的无数和子弹有关的场景蜂拥而来:丛林、猎场、硝烟、战火、鲜血、生命、和平和宁静,被炮火打破的震撼和残酷……”于是,他用图画书的形式,写了一颗子弹的生命感受。
“我想飞,从小就想像鸟儿一样飞,像云朵一样飞。”在《一颗子弹的飞行》中,他笔下的子弹也像他一样,是个有着柔软内心、幻想飞翔的孩子。
他以为飞起来很美,可是,飞起来之后,一切竟是那样无奈和痛苦。他不想穿过孩子的棉花糖,不想穿过天鹅的翅膀,更不想穿透母亲的身体,他想停下来,可是,根本停不下来。他惊恐、无奈、哭泣,甚至想自我毁灭。灵魂和躯体的纠结、良知和行为的对抗,让他无比痛苦,一直到穿过苹果树,掉落到地上,结束了生命的旅程……
评论家们用“惊艳”来形容自己读《一颗子弹的飞行》的感受。图画书研究者、创作者彭懿说:“这本书任何一个人看了,其中的几个画面可能一生都不会忘记。”2016年国际安徒生奖获得者曹文轩称赞其是“一本绝妙的图画书”,“我以为,对图画书最高的评价莫过于这个词——绝妙。”他说。
在这本图画书中,我们可以看到两种视角:子弹的视角和读者的视角。子弹的视角与飞行轨迹、情感变化相契合;读者的视角则与故事背后隐藏的深刻哲理相呼应。该书绘者刘振君说:“这样可以使阅读更富有层次,阅读感受也更加丰富立体。”
这个故事本身即具有强烈的戏剧冲突和画面张力,为了创造一颗富有“孩子气”的子弹,刘振君尝试了很多种绘画风格,直到将子弹的本质属性与童真善良的气质完美结合。
经典需要时间的考验,也需要时间的磨砺。这本图画书白冰与编辑和画家一起打磨了三年。“字数虽然不多,但我写和改用了近一年,绘画用了近三年的时间。前几稿,我用第三人称叙述,但是读来读去,觉得有些‘隔’,张力不够。第五稿,改为了第一人称,让子弹直抒胸臆。这样,子弹的喜怒哀乐得到了更直接的表现。”
创意是一本图画书的决定性因素。曹文轩认为,《一颗子弹的飞行》之所以成功,因为它的创意是一个金点子。他说:“一个图画书的文字本,并非是一则我们司空见惯的童话,而是一种特定的文体,它更精致,更智慧,更深刻,更见一个作者的功底;虽然只是区区千把字、几百字、几十字,甚至更少的文字,却是作者思想涌动的猛力爆发和文学感觉的一次美丽闪耀。”
一个被出版“耽误”了的作家
朋友们经常开玩笑说白冰是一个“被出版‘耽误’了的儿童文学作家”。
白冰的创作生涯早在十六岁就开始了。小说《洁白的茉莉花》获1984年儿童文学优秀作品奖,童话《月亮汤》获第三届冰心儿童图书新作奖……从作家出版社到接力出版社,白冰的出版人身份越来越凸显,以致于作品渐渐少了。朋友们为他感到遗憾:假如这个人一心一意地将自己交付给文学,会为我们创作出多少无惧岁月的作品呢?幸好,他在将他的出版事业做到巅峰时,又回来了。曹文轩说:“虽然不是全身抽回,但毕竟让我们看到,他对文学并未忘怀,文学实际上一直在他的心中。”
是的,文学和童心从未离开过白冰,这一点从他做的一本本书中、从他对出版的价值判断中都不难看出。对他而言,给孩子写东西,给孩子出书,是人生中两种最大的快乐。
作为儿童文学作家,白冰十分珍视自己的童年记忆。“童年记忆是孩提时期的自己留给成年后的自己最珍贵的礼物,作家往往只是负责把童年的回忆整理成文字。”他的许多作品都来自自己的童年经验。
“小时候一把雨伞可是很珍贵的。有一天,妈妈把我们破旧的雨伞扔掉了,我还记得我们哥儿几个当时伤心得到处找呢。长大后偶然看到一棵树,上面的果实和雨伞惊人相似,当时就忽然想起儿时的经历。于是,就有了《雨伞树》这部作品。”
高洪波说:“我相信白冰写作的时候内心充满着欢乐,嘴角也一定浮现着微笑,他的笔尖划动在稿纸上时,会有音乐的节奏、阳光的闪烁。”
有一件事令知名原创绘本家熊亮印象深刻:“记得在自己还是小伙子的时候,跟白老师讨论图画书。当时我讲的一个故事白老师很不客气地说,这不是儿童角度。”他因此感慨,作为儿童文学工作者,终身所有的努力都是为了攀上儿童角度这座山。
在儿童文学评论家汤锐看来,白冰作为出版家的烙印已经深深地体现在他的图画书创作当中了。一个杰出的出版家总能最敏锐地发现读者需要什么,而且深谙不同的出版形式带给读者的不同阅读体验,以及不同的出版形式对文本的不同要求。
成人文学作家不一定是天生的,可以通过后天造就,但是儿童文学作家必须是天生的,他总能够找到与孩子心灵的接触点。在曹文轩眼里,白冰就是这种天生的儿童文学作家。
一条原创图画书深耕之路
与国外长达百年的图画书历史相比,2000年以前,中国并没有严格意义上的图画书。当在国外的童书展上深刻感受到图画书的强势和魅力时,出版人白冰呼吁更多的作家、画家加入图画书的创作,同时也身体力行,成为图画书创作的佼佼者。
十年间,白冰创作了《换妈妈》《爸爸,别怕》《吃黑夜的大象》《挂太阳》《大个子叔叔的野兽岛》《一个人的小镇》等九部图画书作品,且版权已全部输出国外,并荣获国内外多种奖项。对此,曹文轩给予了高度评价:白冰创作的图画书是那种真正称得上“图画书”的图画书。
从中国原创图画书发展的角度,汤锐认为,白冰的图画书创作历程可以看作国内原创图画书发展的一个缩影。作家讲一个故事,画家再用画面把这个故事讲一遍,在这种“文+图”的图画书创作模式中,作家只是文本提供者;而在“文×图”的创作模式中,文本和绘画之间是相互依存、相互补充、相互合作的关系,这意味着作家不仅仅是一个文本提供者,他还是一个策划者、一个剪辑师。“我觉得这两种类型分别对应着白冰图画书创作的两个经验,这也可以看作中国原创图画书发展走过的路程。”汤锐说,在《一颗子弹的飞行》中,我们看到的首先是白冰提供的一个非常棒的创意内核,包括故事架构和立意,其次就是文本和绘画分工明确,在这本书中,不是文字和图画分别把故事讲一遍,而是文本和绘画分别做它们最擅长、最具表现力的事情,产生的是文字与绘画交融、空间和时间多维行进的叙述效果。
日本临床心理学家河合隼雄在与日本图画书研究专家松居直等研讨图画书时,评价“图画书是最容易表现灵魂现实的一种媒介,是最适合孩子的艺术”。
写了40年的诗和小说、当了30多年的图书编辑,现在,名字又频频出现在图画书的封面上……这些经历使白冰对图画书的理解也更为深刻。他说:“我要感谢图画书,这是一种高于任何形式的伟大的图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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