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开展教师教育过程中始终绕不开学科教育与专业教育的关系处理问题，这个问题在研究领域表现为教师培养的“学科性”与“专业性”之争，在实践领域表现为教师培养分散在各学科学院和教育学院（或相关教育学学术组织）专门培养的循环变化。随着国家和社会对好教师的理解与需求进一步全面、深入，以及教师专业研究的日益深化，专精于教师专业发展的大学学术组织——教师教育学院，在大学内部建立和发展起来。《中共中央国务院关于全面深化新时代教师队伍建设改革的意见》提出：“创造条件，推动一批有基础的高水平综合大学成立教师教育学院，设立师范专业，积极参与基础教育、职业教育教师培养培训工作。”可以想见，在政策引导和对好教师的现实需求双重影响之下，教师教育学院的专业建设与发展，势必成为推动我国教师教育事业高质量发展的重要力量。

    然而，依循什么又该如何建设教师教育学院，既是影响未来教师质量的体制机制问题，也是极易被忽视的深层次文化问题。应当承认，对标师范类专业认证标准、教师教育课程标准以及幼中小课程改革、考试改革等国家和地方标准、方案开设课程，配备教师教育师资以及教育教学条件，并组织教学和教育实习，是保障和支持好教师培育的重要条件。但是，教师培养培训是一个艰难的复杂过程，我们必须重视教师教育学院作为一种整体性和过程性的课程、教学资源、文化因素对教师专业成长的根基性影响。教师教育学院是致力于培育好教师以及教师教育学科专业发展的物质载体、制度环境与精神家园，其专业化，就是在整合教师专业成长所需学科教育、通识教育、人文教育、专业教育与教育实习基础上的大学学术组织的专业化，其人才培养、科学研究以及社会服务等功能的发挥，应当始终立足于教师专业成长而融通一体。

    教师教育学院专业化的困境

    教师教育学院的专业化，根本上是不断生产教师教育的“高深学问”，并帮助更多的教师走向卓越。据观察，我国当下有新建教师教育学院（学部）、与相关教育学学术组织同一机构两块牌子、教育学学术组织兼具教师教育功能（或教师教育院系挂靠）等多种教师教育学院发展模式，其中不乏极具专业特色、质量可靠的专业化范例。然而，广泛意义的专业化困境是专业身份的确立。具体为，“书斋式”科研、培养习惯与面向学校教育实际问题的教师教育需求之间的张力，以及教师技术角色的定位习惯与教师整全的育人素养需求之间的张力，张力越大，教师教育学院对专业身份的误读就越深，学院外部也就愈发欠缺关注热情和深刻理解。与此同时，健全的教师教育质量保障系统与方法，是支持和引导教师教育学院进一步专业化的关键。评估教师教育质量，应当在超越技术化、工具化取向基础上，寻求人文实证与科学实证的融合，据此探索围绕学院整体专业发展的评估与支持机制，兼顾个体性、一般性与公共性确证教师的育人品质，由此提升教师教育专业声望。上述种种，考验着诸多教师教育学院教师专业的知识生产与道德培育的质量。当下，如何超越经验治理习惯，在教育学学术组织认知与行为传统上围绕教师专业成长实际寻求突破，是教师教育学院建构专业身份并增强专业认同和师范文化自觉的重要内容。

    教师教育学院专业化的路径

    教师教育学院专业化，应当因循传统与现实，在专业规律中发展特色，其中有三条路径可整体关注。

    首先，物质条件育人化。育师先育人，学院的育人机制由多重物质条件支撑和构筑。宏观的教室、桌椅、机器设备、长廊、景观，中观的各种教与学软件、实物、平台与技术手段，微观的色彩调配、位置搭配甚至语音与气味环境等，共同构成了教师成长的学习家园，是构筑未来教师习性与素养的活性因子。因此，物质条件的建设不仅要统一考虑，形成整体和连贯的美感，更关键在于，不断激活其实用性和教育性，使其由静态的物质变成可以直抵教师内心的课程资源，让教师们乐意身处其中，愿意由此主动学习、扩充感受；物质条件也能因大多数教师的学习需要被适当调整，真正形成一种由人与物交往、人际交往产生的，足以深化教师内在质感的自我教育环境。

    其次，组织学习制度化。教师是一个需要多类知识构筑并终身学习的专业，教师教育学院更应当坚守此种专业特性，通过大学学术组织的不同类型活动形成整体的学习制度特色，达成制度育师的学习效应。因此，教师教育学院的专业化，不能窄化为某种任教学科教师的专业化或某种研究方向的专业化，而应更集中表现为围绕教师成长所需通识知识、人文知识、学科知识、教育专业知识、伦理与道德知识；既积极立足和改良传统知识，同时充分反思和应用前沿知识，通过行政制度、科研与社会服务制度、课程与教学制度以及质量保障制度的学习导向建设，达成一种学科专业之间相互学习与支持、行政与专业之间相互学习与支持，科研与教育教学相互支持与补给、大环境与小环境相互支持与补给，人人乐学、人际间良善积极的学习关系，以此形成一种全时空育师，能学习、会学习、爱学习的制度环境。

    第三，师范精神风格化。教师的终身成长一定会遇到许许多多心灵难题，能否直面并妥善处理这些难题，是教师专业水平的体现，而其中足以支持教师始终秉持良善的教育信念、攻坚克难的力量的，往往是在师范学习阶段积淀下的师范精神。因此，形成并发展一种可贵的师范精神，也是教师教育学院相比其他学科学院最具辨识力的专业内涵。师范精神的分类与表述有很多，一以贯之的内涵如爱生如命、求真育人与坚韧不拔等，是足以横贯历史持续推进教育改善、社会进步与国家富强的教育生命力。当越来越多的教师教育师资和教师教育管理者更爱教师专业，愿意围绕教师专业寻求发展，类似“学高为师，身正为范”的师范精神，才可能在教师教育学院的师生交往和学习生活中，长久建立属于学习者个体的价值联结，并在师生身上表现为有区域文化特点和专业特色的师范气质，成为师生可以辨别、抵御并改善不良价值取向的精神力量，以及依恋并愿意共同维护和发展的精神家园。也只有当教育管理部门、教师教育专业组织和人员，对教师教育学院的专业性给予更多的关注、支持和期待，教师教育学院才可能有更坚实的专业身份基础，并从中适恰地汲取并创造性应用专业发展所需的物质与精神力量，长此以往，在更大范围内形成教师教育学院的专业布局，增强集中贡献于教师教育事业高水平发展的专业力量。

    （作者单位：南京信息工程大学）